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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的不是那个。”

  “但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呀!”她再次用力,这次终于抽回自己的手,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退离他数步,眼中交错着复杂情绪,和一抹恳求。“我承认对你的评价并不正确,一直拿你当以前的那个马贼头看,却不知道你早已退出那种生活,成为挺天立地、助人为善的好人。对不起,呼颜大哥,以往有任何得罪之处,小妹愿意向你致上最诚挚的歉意。”

  “海潮!”无法形容心情有多激动,能得到她的认可,是他十多年的衷心期盼呀。“不用跟我说抱歉,十八年前的呼颜克的确是个杀人不眨眼、无恶不做的马贼头,但自从遇见你,在你眼中看到鄙视,我就决心要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

  “十八年前……”思绪悠悠转荡,十八年前的自己还只是个天真无忧的少女,一次跟着大师兄风扬来到兴安山区,在那里遇见正在做案的呼颜兄弟,仗义出手与之对抗,从此结下这段不知该说是孽,还是什么的缘分。

  当年的她正值青春年少,师兄风扬威武俊美、意气风发,牵绕着她少女的情思,但如今……那人已成为黄土一抔,而自己……想到这里,海潮悲从中来,强烈的伤痛撕扯着脆弱的心房,几乎要崩溃。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我是永远忘不了的,因为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

  “你……”她摇头,想告诉他自己不值得,却因为喉头硬咽而暂时说不出来。

  “你却不愿意接受我,心里只有风扬,因此我才提出挑战,想在你面前打败风扬,让你知道我比他强,却没想到会败了……”

  海潮合起眼睑,比任何人都清楚呼颜克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技不如人,而是为了要救她,以身替她挡下呼颜难一鞭。

  “我答应过你,如果败了,便要改过自新,不再当马贼,可是不当马贼,我又不晓得自己能做什么,撂下一大票弟兄又放他们何去何从?正当此时,我在渤海国上京遗址挖掘到一批财宝,便利用它们安顿弟兄,在镜泊湖畔的小渔村落户下来,从此镜泊村变成了兴安镇,兴安派也不再是马贼帮,而成了安居乐业的良民。”

  “这些事我听呼冶达提过,那时才晓得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当年并不认为你会依的行事,这几年来我又隐居在奉天,对外界的事并不灵通……”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那么低……”他自嘲的声音里有着落寞。

  “对不起……”她惭愧地看着他,“我早该知道似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必然会依约而行。看到你如今的成就,我既敬佩又欣喜……”

  “这全是因为你……”他保情地道,“为了你,我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好在你眼里不再看到鄙视……”

  “不,我的看法算什么?如今的呼颜克已是兴安镇民眼中的大恩人。”

  “可我在意的看法只有你呀!”

  “你……”

  海潮的心情汹涌,怔怔的注视着呼颜克。

  如果十八年前就知道他这份心意,她会不会动心呢?

  这个疑惑从她心底升起,当年的她为与风扬和雪晴芳的三角之恋苦恼不已,如果当时便遇到如今的呼颜克,她是否可以斩断对风扬的爱恋,投向他?

  ※※※

  “咦?你怎么停下来了?”

  跟着海宁来到蒹葭园的朱长乐,一路忙着欣赏国内精巧的布置,不住赞叹,岂料走着走着,海宁突然停下脚步,害他差一点收脚不及地撞过去。

  虽然自己是不在意撞到那具软香温玉般的娇躯,并顺便抱个满怀,但就怕唐突了佳人,惹来海宁的怒气。他可记得她小时候有多凶,就是刚才重逢时,也曾不留情的出掌,要是真的惹恼她,一场排头是少不了得吃。

  但他越这么小心冀冀,她好像越是摆架子。非但之前,径往前走,不理会他,此刻依然紧闭着唇,不说话就是不说话,两只眼睛往前方瞧。

  没奈何下,朱长乐也只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两人来到一座小湖畔。

  湖面如镜还可以看到无数大小鱼儿游来游去,周围则种着垂柳,湖中心建有一座楼阁,但就是没看到桥,倒是见到有小船系在两岸的码头上。

  “依我看,那座楼可看到的景致大概是全国最美的了。论隐密性也极高,不但可登高瞻远,周围的动静都能尽收人眼里,而且不怕被人偷听偷看。宁妹妹,你带我来这里,该不是想跟我说悄悄话吧?”

  原本不想回他话的海宁,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火气地瞪向他,“你乱讲什么?”

  朱长乐摸摸鼻子,心知是自作多情,但总比他一路上自言自语,海宁都不理他的情况要好。

  “谁教你不理人,我当然只有自言自语娱乐自己了。”

  这么说倒是她不对了?

  浓密有致的翠宇微微蹙起,瞪着朱长乐,海宁发觉自己对朱长乐是有点不客气,就连面对那个讨厌的呼颜鑫,她都还能忍住脾气,客套地应付。但不知为什么,面对朱长乐那张嘻皮笑脸,她连客套都想省了。

  见她只是皱着眉瞪他,沉默不语,朱长乐只好再度自言自语了起来。

  “一路上,你停也不停,走得我气喘如牛,现在休息一下,也好啦。可你不是急着见令师吗?还是你也想坐下来休息,让我说个笑话给你听?”

  “谁有心情听你说笑!”她的语气仍是不怎么客气,但态度和缓了些,指了指湖中心,接着道:“师父应该就在那里。”

  “咦,你怎会知道的?之前你不是还不知道令师跟呼颜克进了蒹葭园吗?”

  海宁在湖畔的草地坐了下来,将下巴颊歇在曲起的膝盖上,面向小楼道:“那座楼的名字叫在水一方楼。”

  他点了点头,跟着坐下,并伺机表现他文学方面的见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诗经蒹葭篇里的句子。呼颜克倒是挺有心的,园名蒹葭,楼也取名在水一方,莫非他在单相思什么人,为对方建了园,起了楼……咦,不对呀!我先前有听呼颜克提过,蒹葭园是为海前辈所建。难道他……”说到这里,朱长乐的脸色一阵古怪。

  海宁根本没理会他是什么脸色,仍是望向那楼阁,“你说得没错,呼颜伯伯是对师父用心良苦,相思情深。所以,我才会在想,该不该现在就过去打扰他们?呼颜伯伯好不容易将师父请到这里,一定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吧。”

  “可是你不会觉得……”话说到一半,海宁那张纯真无垢、玉洁冰清的绝美脸容便转向他,看得他心房猛跳,几乎要忘了呼吸,并犹豫了起来。

  她看起来好纯真喔,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不会污了她的耳朵呀!

  想到这里,他改弦易辙地道:“也好。反正我们也很久没见面,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她懊恼地白他一眼,将被红霞悄悄占领的俏脸给转开,娇嗔地道:“你这个人怎么老爱乱讲话!”

  “我哪里有乱讲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呀!”他大喊冤枉。

  海宁又一次睨向他,似笑非笑地道:“你嘴上抹油呀?油腔滑调的!”

  “我没有油腔滑调啦!”朱长乐呱起嘴,澄澈的眼眸含着无限委屈的直瞅着她。“我是真的有好多话想跟你说。算一算,我们有十三年没碰面了,难道你都没话跟我说吗?”

  “没!”她决绝地道。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好意思承认吧?”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一点余地都不留地冷笑道,“什么十三年没碰上面,我根本不记得跟你见过,好不好!”

  “你……”他只手捂住胸口,脸上的表情显得备受打击,“枉我这十三年来夙夜匪懈的为你学说笑话,你居然说不记得见过我?海宁,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过分?接下来,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连我是你的未婚夫这点也不记得了吧?”

  面对他的指责,海宁虽然想说连这点也想给忘记,但面对朱长乐受伤的表情,那样任性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

  她低着头,闷闷地回答:“我没忘,家里的人也不会让我忘……”

  “可你不记得……”

  “拜托!”她不耐烦地打断他,“当时我才四岁!有几个人可以记得自己四岁时发生的事?”

  “可当时我也才七岁呀,就记得!”

  “你天资聪颖嘛!”她索性一俱高帽子送上去,省得他跟她争辩。“反正我不记得了。”

  “那你也不记得家父说过,一等你会被我讲的笑话逗笑,就将你娶进门的事啰?”他失望地问。

  “这件事老被家人当成笑话说起,我想忘也忘不了。”她不情愿地回答,困扰地看进朱长乐明亮、迷人的眼眸。“你不觉得整件事太荒谬了吗?就因为一个四岁小女孩和一个七岁小男孩吵了起来,男孩的父亲就用这种方式向小女孩道歉?这可是关乎两个人终身幸福的大事呀,岂可这样草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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