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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名有姓,别乱喊。”

  极厌恶他不良的态度,她皱眉。

  “哦?”在商言商,不在商也至少圆个场面,眼瞧这姑娘怒眉横竖,于是他更换口气:

  “那么请问姑娘芳名?”

  “我……”看着身旁一人衣物上的流苏,“姓苏,名字……”瞅见地上一盆因鱼儿游动而激起的水。“映潮。”

  正了脸。“喔,那敢问苏姑娘有何指教?”

  有名有姓,这回可以大声说话了。“我说这三足龟不止值二十两。”

  听了,鲶鱼男膛目,更霍地笑开。“姑娘好眼光!卖大爷二十两,我的确蚀了本。”原以为她来意不善,没想到竟是帮他说话来着。

  只是,他才笑抖了两边肥腮,苏映潮又接着说:

  “我说它不止值二十两,是因为你砍掉了它宝贝的一条腿。如果人的一条腿是无价,那么算来龟的一条腿再怎贱价,可也不止值二十两,对不对?”

  “啥?你说这三足龟的腿是被砍掉的?”那买龟的大爷诧异。而鲶鱼男也登时瞪大眼。

  “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在这地头买卖少说也有十数年光景,一向信用为重,你……”

  “不信你将那龟抓起来看看。”

  不理圆场话,她瞥向买龟人。

  “姑娘,你存心闹场是吧?”见人群蠢动,鲶鱼男也跟着慌了,但或许是忽然想起某事,便又立即静下。“好吧,既然姑娘硬要栽赃,那我就让大家看个清楚好证明说谎的是你不是我。”话声落,他将桌上的龟硬是翻了个面。那龟腹朝天,只见既有的三只龟足是精神挥动,而缺了的第四足更丝毫不见伤口。

  “这……”怎会?她明明听见那龟同她哭诉的。

  “怎么?瞧我这龟的三足是不是天生?大家再看清楚,也评评理!”将龟举过了头,并高声一呼。

  刚刚让这姓苏的娘儿们一闹,他差点忘了那剁去的龟足是他请来江浙巧手,特别将伤口缝合还以上好药草敷治过的,若不是能到达这种细眼难辨的程度,他又怎会甘愿和人三七分帐呢?哈哈哈!想赃他?

  瞬时,围观人群的讨论声如浪般推开,且愈变愈狂,险些淹没了苏映潮的耳。可这究竟怎么着?她困惑,因为那压根儿是被剁掉的第四足,居然一点伤痕都无?

  抬眼望住那龟,它还咿咿呜呜地叫着普通人听不到的凄厉哭声呢!

  “苏姑娘,你服是不服?如果服了,那么就赶快回家干活去,别在这里同我们公子爷儿们闲混。”鄙夷道。

  “你?”啥跟啥呀?他这是说女人活该干活,男人就能悠哉厮混吗?“我不服!我不仅不服你卑鄙的生意手法,还不服你的残忍手段,那些鱼呀龟的哪里碍着你了,你这么对待它们?”

  鲶鱼男闻言,气得胡须直喷。“你这泼娘儿们讲不讲理!明明是你想栽赃,在场所有人不都看到了!”

  “哦,是吗?”本想该有人支持,只是回眼一瞧,她却差点没昏了,因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拿眼瞪她,好似她是真来砸场的。天,她把谁惹谁,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但坏就坏在身边这群人全都聋了耳、瞎了眼,听不见龟在哭,看不见龟正对着那断腿呼疼……

  “嘿嘿,服是不服?服就快点回家去吧,也许你家相公还等着跟你温存,大家说是不是?哈哈哈……”

  聆进身前身后那一波波愚笨至极的附和声浪,苏映潮再也抑不住光火。“喂,大哥,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只肥头大耳的笨鲶鱼?”

  “啥?”一听,八字胡更是猛吹,肥腮更是抖动,正巧对了她贴切的描诉。

  “哈哈哈!”这时众人亦没半点个性地跟着笑,他们怕是有笑话看就好。

  “呵,怎地?”见状,苏映潮颇得意。

  “我……去你的疯婆娘!”恼羞成怒,鲶鱼男气得伸长手臂朝她一抓。咚!孰知他脑门上竟忽地一阵痛意。“谁?是谁拿石头丢我?”一颗拇指大的石子敲上他脑门后,落到了桌上。

  咦,居然有人帮她?苏映潮盯住那石子。若不是那颗从人群中适时飞出的石子,以及她灵敏地退后了几步,这会儿早被擒住了。

  可当她站离身后那让她不至于跌倒的人墙时,却发现腰间的小竹篓已松脱掉了地。

  “哎呀,这是你自己没跟好,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撇下你呢?”低头睐着地上的竹篓,和一旁那足以将之踩扁的数百只人腿,她喃道。“嗯……这么做好似不太人道,再找机会好了。”只是,当她正弯腰欲拾起竹篓,那鲶鱼男竟已排开摊位旁的人群走了出来。

  “喂!臭婆娘!今天我一定要讨回公道,谁再帮她,我杀了谁!”

  糟!被他抓着肯定逃不掉。一看,苏映潮不得已站直身,她灵光一动,干脆跨前一步两手一翻,先掀了他的摊。

  顿时之间,他摊上被称之为珍禽异兽的鱼虾龟。鸡鸭鹅全都上了天,又落了下来。

  “哇啊——是什么掉在我身上?啊——是双头蛇!”

  “双头蛇?哎呀,那我身上这个……哇哇哇——是六腿蛙啊!”

  “六腿蛙!双头蛇!啊啊啊……有只大眼鱼掉到我衣服里了!哇哇——快来人帮我拿掉哇!”

  “大眼鱼?那那……那我臀上这个?啊啊——是只男人手啊!我去你的敢吃老娘豆腐!我打死你!打死你!”

  当所有飞上天的物儿再度落下时,也就是一场浩劫的开始。有人慌蹬着腿,有人狂舞着手、狂摆着腰,更有人趁乱抢劫打架,而那肇祸的苏映潮……

  “到哪儿去了?破仔!”她一边闪人,一边低头寻着竹篓,好不容易在一条人腿下头看到它。“啊啊!别踩,踩到竹篓脚底会生疮啊!”当那只脚就要踩下,她赶紧扯着嗓子大喊,而如她意地,那竹篓只是被踢到更后头,没被踩扁。

  呼,人最怕什么,该是诅咒吧,她不信这么猛还会有人敢踩。拍拍胸。“啊!再踩,你的脚也会生疮流脓啊!”当她才松了口气,一条不怕死的脚又差点踩了下去。

  于是乎,她只好低着头,紧盯着那被踢来踢去的竹篓,然后猛诅咒人家脚不健全。最后,等她出了混乱的人群,那竹篓也不见了踪影。

  “哎哟喂呀,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呀?”注意着那团骚动,她退至一面墙边,背抵住墙,眼看着那数以百计胡踏着的人腿下头,许久,她没发现竹篓的残骸,这才稍微安了心。

  既然安了心,她提袖扇扇凉,继续嘀咕起来:“真是怪,那鲶鱼兄说的是什么公理?莫非人的公理,指的就是他们所看见的?但是,要是事实是他们所看不见的呢?我想帮忙,反被栽赃,而真正说谎的还得意洋洋!哈,这人的世界根本没理可循嘛!喂,你说是不是?”大概是瞄到了身边站了个人,她下意识地就往他一问,但那人不但没吭声,更是连动也没动。

  “你说是不是呀?”以肘蹭蹭他,然,还是无一点反应,是以她怀疑地偏头一望。

  唉?明明就在嘛!为何不出点声音?他该也看到了这好长的一出闹剧了。

  她身边的确站了个人,是名双手交抱在胸前的男人,她得抬高脸才能将他看个仔细;而这人除身材魁梧,肤色也挺黝黑,就像饱饮了阳光似的。盯住他卷至手肘处的干净衣袍,那袍下的手臂更是筋肉结实。

  渔夫吗?挺像的,依他的身型及肌肉愤张的程度。而长相……

  她好奇地以臀顶住墙让自己上半身前倾,好让眼睛能顺利将男人的脸看清楚。可一看,她竟就此移不开眼了。这男人,长得倒顶清爽,虽古铜色的肌肤使得他脸部线条暗沉不少,但却额外添加了浓厚的男子气概。

  她的视线毫无忌惮地游移在他的脸、颈项、束发、胸膛,以及腰间紧扎的绦带上,甚至那双包裹在裤子底下的长腿。嗯,他……是不是很会泅水呀?不知怎地,她就是有这感觉,如果所有人都长成他这样子,那就既不难看也挺中用了呵!

  “喂,你是渔夫呀?”忍不住,她朝他问上一句。瞧他终于侧过脸看她,她亦不吝啬地报以友善的笑容。“我瞧你个头儿挺高又根结实,是不是在江上讨生活的?”她对任何有关江河的一切都特有好感。

  除了那些毫无节度利用江河的人以外!耐不住,又瞥了那混乱的人群一眼。

  可当她问完,却犹不见身旁的人回答。他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可始终是无反应。这……难不成他是瞎了、聋了……甚至是哑了?哎呀!那岂不可惜?她可好不容易才遇上她看得人眼的人耶。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问着,也顺便提手在他眼前晃呀晃。

  男人还是没应声,不过却转过头去探了一下,才又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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