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和志坚的婚期被安排在三个月之后,那就是说,嘉达和丽菲结婚后的一个月, 就轮到梨花和志坚举行婚礼了。
梨花虽然忙着筹备自己的婚事,但是,她仍然抽出大部分的时间去陪伴老太太。她 记得老太太吩咐她抄的金刚经,一直到子夜一点多钟,老太太已经在卧室里发着开口梦 ,而梨花,也着实有点疲倦,她打了一个呵欠,眼睛涩涩的,她再也忍不住要回房间睡 觉了。
她收拾好经本,关了所有的电灯,走出起居室准备下楼梯。她发觉下面漆黑一片, 由于老太太有早睡的习惯,因此每晚一到十二点钟,佣人就关上所有的电灯,他们一天 的工作也宣告结束了。
梨花不想破例开灯,她扶着楼梯的围杆,一步一步地向下面走:突然,她的脚下踢 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余家没有养狗,而且体积大大,也不像是只小动物,梨花吓慌了 ,她差点尖叫起来。
她按着嘴巴,极力压低声音问:「谁?」
「嘘,嘻嘻……」
「大少爷,你……」梨花认出来了,那是大少爷的声音,梨花连忙跑上去,开了楼 梯灯。
她看见嘉达躺在楼梯上,右手握着酒瓶,左手拿着酒杯。
梨花连忙奔到他的身边。「大少爷,你怎么坐在这儿喝酒?」
「妳……」嘉达瞇起眼睛看了梨花好一会。「啊!原来是我们美丽的小梨花。」
「大少爷,你喝醉了。」梨花红了脸,想扶起嘉达。
「我没有醉!」嘉达一手挥开梨花,突然恶狠狠地说:「妳以为我醉了?妳以为我 胡涂了?不,我什么都知道,妳这贱人,妳……」
「大少爷,你真的醉了。」
「我醉?嘿:」嘉达指一指鼻尖。「妳做了错事,就说我醉了,好来掩饰妳的罪过 。」
「大少爷,到底是谁开罪了你?」梨花蹲在他的身没,耐心地问。
「妳,是妳!」嘉达直指向梨花。「今晚,我叫妳陪我去看电影,妳说头痛不肯去 。我以为妳真的身体有病,所以找吃完晚饭就去看妳。我已经有点奇怪,为什么亚凤看 见我这样着慌?为什么她要拦阻我?但是,我终于还是打开了妳的房门,妳……我看见 了,我看见了!妳赤裸着躺在一个男人的身边,我也认得他,他是『金凤夜总会』的鼓 手--马克斯。」
梨花瞪大眼,掩住嘴巴。
嘉达突然掷去酒杯,推了梨花一把,说:「妳是个淫贱的女人,妈妈说得对,妳不 配做余家的媳妇。」
「大少爷,我不是丽菲小姐。」梨花从地上爬起来。「我是梨花。」
「梨花?啊!那害羞的女孩子,妈妈所喜欢的正派女孩子。」
梨花站在嘉达的面前,她看着他那散乱的黑发,看着他那苍白的脸,看着他那失去 光采的大眼睛。
忽她,嘉达把脸埋在双掌里,呜呜咽咽她哭起来。「我错了,我爱错人了,我是个 大傻瓜:」
梨花看见嘉达这样难过,她非常心痛,她轻拍着他的背,说:「你喝得人多了,大 少爷,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是的,我喝了两瓶、两大瓶。嘻,好酒,梨花,我的酒呢?我们来……干杯!」 嘉达又疯疯癫癞她舞手动足。
梨花没有理他,其实她早已把那罐空酒瓶藏好,梨花不管嘉达的反应怎样,她扶起 慕达,要送他回二楼的卧室,但是慕达抓着楼梯的围杆不肯走。
「我要干杯,为我们解除婚约而干杯。」
梨花没有办法,只得哄着他:「这儿的酒都给你喝光了,我们到楼上去,那儿有很 多很多的酒。」
「好,我们上去干杯。」嘉达操兵似的大踏步上楼梯。
「嘘,轻声点,不要吵醒老太太。」
「嘻!妳放心好了,妳不知道我妈妈的耳朵有点聋吗?」
嘉达说着,跟跄地退了一步,梨花连忙扶着他,就这样终于把他送回卧室。
梨花不放心他到处走,直把他扶到床上,替他脱下皮鞋,按着他说:「早点睡,有 什么事明天再想办法解决。」
「酒呢?妳笞应和我干杯的。」嘉达一手拉住梨花,红着她说。
「你还喝不够吗?睡吧!我要走了。」
「梨花,不要走!」嘉达眼色一转,突然双手把梨花紧紧抱住,并且把她拖上床去 。「我怕,我怕寂寞,没有人要我了,妳陪陪我。」
梨花想不到嘉达竟会醉得失去理智,她又慌又急,用力推着嘉达,说:「放开我, 大少爷!」
「我不放,今晚我要你,来,我们躺下来,我要你陪我喝酒。」嘉达突然用鼻子钻 向梨花的头发。「好香、好滑、好漂亮,嘻嘻,多美的唇……」
「不要这样,大少爷。」梨花一面哭、一面抵抗。
「别动,让我看看妳的脖子。」
「大少爷,你不能这样。」
「好白的肩膊。」
「不要不要……」
「唔……」
***
梨花坐在床前,回头看了看熟睡中仍带甜笑的嘉达。
天上仍有星星,一点点的,亮得像嘉达的眼睛;天没还挂着月亮,但是,梨花知道 快要天亮了。
梨花放下染满泪水的手帕,她开了床头灯,想找回失去了的衣服,就在这时候,嘉 达醒过来了。
他看见梨花,先是愣了愣,随着,他侧起头想了想,突然他颤声问:「梨花,昨晚 我们……」
梨花点了点头,泪水流向唇边。
「我……我怎么这样胡涂?妳和志坚就快要结婚了,我怎可以……」嘉达用拳捶着 自己的头。「我对不起妳,我对不起志坚。我……我该死!」
「大少爷!」梨花痛苦地忍着泪。
「我是个读书人,我也知道守规矩。」嘉达的眼睛也红了。「我知道尊重女性,我 从来没有侮辱过任何一个女孩子,甚至丽菲我也没有碰过她,我怎可以这样对妳,我… …」
「不要过分怪责自己,那不是你的错。」梨花幽幽地说:「你昨晚实在喝得大多, 你不是有意的。」
「是我的错,我犯了罪,我该死!你教我怎样做?怎样去弥补?我大对不起妳!」 嘉达牵一牵梨花的手。「梨花,妳告诉我,妳要什么?妳只要说一声,我一定能够满足 妳。」
梨花摇摇头,她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妳……」
「我什么也不要,我不是一个出卖自己的人。」
「唉!妳教我怎样做?」嘉达着急地说:「妳连一个机会也不肯给我?妳教我怎样 弥补我的罪过?」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怪你。」
「但是,志坚他……」
「志坚?」梨花失神了一会,忍不主痛哭起来。
嘉达怜惜她,轻抚她的长发。「把一切告诉志坚,他是个明理的人,他不会怪妳的 ,因为那不是妳的错。」
「不,不要告诉志坚,不要,千万不要。」梨花猛然抬起头。
「为什么?」
「他会恨你,他会毁坏你的名誉。」
「让他来恨我,让他来杀我。」嘉达毫不畏惧地说。
「不能,我求你,大少爷,求你不要让志坚知道。」梨花一阵恐惧,她央求着嘉达 。
「梨花--」嘉达深深看了她一眼。「妳为什么要待我这样好?」
「因为……」梨花没有勇气说下去,她望一望窗外,苦笑说:「太阳快要出来了, 我应该赶回我的房间,昨天晚上的事,我不说,你也不要说,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一 切……」
***
寂静的海边、低垂的杨柳、圆圆的月亮,照耀着一双相对无言的男女。
梨花抬起头,看了嘉达一眼。
嘉达轻软了一口气,他说:「这两个月来,我有很多话要对妳说,但是妳每次都避 开我。」
「我不愿意别人对我们产生怀疑。」
「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痛苦中生活。」嘉达唏嘘地说:「我做了生平一件最大的 错事,同时我永远没有机会去赎罪。」
梨花怕看嘉达那种难过的表情。嘉达难过,她就心痛,她想抚一抚嘉达的脸,但是 她没有这样做。
「不要痛苦,忘记过去的一切。」梨花安慰他说。
「我怎能够忘记呢?梨花。」嘉达摇着头:「我只能和我的太太发生肉体关系,但 是……」
「以后,你不要酗酒了。」
「我这一辈子,酒已经与我无缘了。梨花,妳准备怎样对志坚说?」
「我……直到现在还没有告诉他,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到一个好办法。 」
「梨花,妳实在待我太好了,我一生一世也不会忘记。」
梨花看了看嘉达。「你和丽菲小姐,真的没有办法和好了吗?」
「妳教我怎能容忍这样的女人呢?」嘉达激愤地说:「原来她除了马克斯,还和一 个菲藉歌手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她是个淫荡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怎能与她终老?」
「你真的要离开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