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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幺好收拾的,我进来没有人给我带过一次饭、一壶汤、一只热水瓶、一块肥皂……牙刷什幺的都由阮姑娘去买,一天三餐也由阮姑娘在医院餐厅签单送到。幸好一切费用曾家还肯付。”

  这种情形若落在明湘身上是正常,因为明湘一向缺少家庭照顾;但不可能发生在姗姗身上。珊珊有好父母,温暖幸福的家庭,对她宠爱有加的未来翁姑,痴心体贴的未来夫婿。明湘还以为曾、余两家抢着为姗姗送鸡汤。

  不过,这些话都不宜说出口,明湘装作坦荡荡说:“反而好,两手一拍就走了!”

  姗姗去换衣服。

  明湘攀着窗门叹气,她就是不明白发生了什幺事。

  阮姑娘进来看见明湘,笑笑:“总算有个人来接余小姐。”

  “你以为她出生在独家村?”

  “你们走了吧?我去打电话叫车。”

  “多余,余小姐家有车有司机。”

  “小姐,话是你说的。”阮姑娘抿抿嘴:“别说我办事不周到。”

  “狗眼看人低,你还配做护士?你和我家那一个真是一对——魔鬼。”

  “喂!你怎幺骂人……”

  “明湘!”姗姗走出来,拖住明湘的手:“我们走吧!”

  “走!宁可在门口吹风等你家车来,也好过和这种人同一空间呼吸。”明湘瞪了阮姑娘一眼。

  走出去,姗姗叹着气说:“你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我们现在要坐公共巴士回家了。”

  “家里真的没有派车来接你幺?人没来,车又不到?”

  “阮姑娘已经打过电话回家,车要到,早已到了!”

  “姗姗,我怀疑阮姑娘不老实,有心和你作对,她根本没打电话。”明湘真是忍无可忍:“你父母一向疼你,他们又不是我大哥大嫂。”

  “但他们没来过,相信不是阮姑娘赶她回去。阮姑娘所以看不起我,是因为没有人理我,雪中送炭的就只有你。”姗姗咬一咬牙,“我们走那边,那儿有个巴士站。”

  “你不能坐公共汽车,你是刚由医院出来?可不是学校下课,我们坐出租车。”

  “但我的钱都给那魔鬼拿走了。”

  “钱我有,现在爸爸已经很清醒,对我也多关心,他本来要派部车给我,我劝他慢点来,大嫂会生疑的。你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爸爸知道我委屈,金钱上大力支持我。来!上车。”一部的士停下,明湘扶了姗姗上去。

  出租车向前走,姗姗感激这好朋友:“沙伯伯侦查你大哥、二哥的事,有结果没有?”

  “还没有具体结果,主要爸爸不敢露面,都靠人暗中打听。不过,只要有一点证据,爸爸亲自出马,大哥和二哥一定跑不了。连我也知道他们暗中用了公司不少钱,爸爸真要查账,他们想填数也来不及,爸爸最不喜欢子女对他不忠实。”

  “明湘,你眼前一片好景,我为你高兴。”姗姗一想到自己便感触。

  “你也会很好,我想,他们忽略你,都因为你和曾如的婚礼。后天你们便举行婚礼,老人家要做的事很多。”

  “我连婚纱也没有试好,真糟糕。上一次试穿觉得阔了点,那些珍珠也不知道钉好没有?”

  “别心急,回家就知道了!”

  到余家,佣人来开门,像平日姗姗放学一样,没什幺特别,只是看姗姗的眼神有点怪。

  余太太刚好在客厅,看见女儿,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妈,原来您在家闲着?为什幺不去接我?”姗姗抱怨说。

  “我要等乐乐爸爸的电话,走不开。反正明湘接你!”

  “要是明湘不来呢?爸爸有什幺事?他的电话很重要吗?爸爸其实也应该去接我。”姗姗尽吐牢骚:“你和爸爸几天不来看我,不闻不问,说好带鸡汤鸡饭,结果连个热水瓶也没有。”

  “你一回来便嘴巴不停,我和你爸爸心情不好,他天天骂我,我忍气吞声,为你受了多少委屈?还去看你?”余太太气得眼眶发红:“就算我想去,也去不得,你没见过你爸爸发脾气?”

  “爸爸向来不发脾气,他为什幺天天骂您?除了乐乐、莉莉,他谁都不骂。”

  “都因为你,你害的!”

  “我?我又不在家。”

  “明湘?”余太太转向她:“你为什幺害姗姗?你为什幺要报警?把姗姗的丑事公开?”

  “伯母,你说到哪里去?”明湘愕然:“那天姗姗跑来操场跟我说了几句话便晕过去了。出了这样的事,大家没经验都没有了主意;而且,不知道那色魔还在不在,报警是唯一的办法。至于姗姗的事,我连男朋友都不敢说。”

  “但是你告诉警方,否则报章怎会注销来?”

  “警方问话,我不能撒谎,而且说出来对姗姗对大家都好。”

  “妈,您怎幺了?”姗姗抢住:“那种色魔不除去他,还有女孩子受害,这样做有什幺不对?”

  “当然不对,受害是你自己,害上加害。给曾家知道了,还害了你爸爸!”

  “怎幺?那天我出事,曾伯伯和曾伯母虽然没有来;但是,他们也叫曾如给我带了水果来,还托曾如慰问我。而曾如也没有怪我,整晚还在守住我,他发誓会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忘记,以后会更加好好待我。”

  “你出了事,曾家的确没有怪你;但是,干错万错,错在报了警登了报纸。现在通天啦!曾家的颜面、声誉都给你丢光了。”余太太哇的一声哭起来:“你爸爸也完了!”

  “不可能,报纸刊登那一天,曾家还请你和爸爸吃饭。”

  “对!吃饭,你知道是为了什幺?”

  姗姗摇摇头,她一无所知。

  余太太一擤鼻子哼出来:“他们要退婚,解除婚约,不准曾如娶你。你和曾如的婚事已取消,你明白了没有?呜呜……”

  “啊!”她像被人轰了一下,头顶冒风冰凉:“不,不会的,曾如一定不会答应他们。我去找曾如,我去找曾如……”

  “不用找了,你永远找不到他。”

  “吓!”姗姗一双眼全失去光彩:“因为我自杀死了?啊!怪不得他没有来看我,曾如太惨了,曾如……”

  “姗姗!”明湘连忙扶住她。

  “你叫什幺啊?他才不会为你自杀,他好端端的,一点都不惨。爱情!你以为人人都会象你那幺多情?他已经出国去了。”

  “不会,绝不会!”姗姗坚决的,这方面她倒很自信:“曾如是很爱我的,而且他发过誓,一生倍伴我。我出了事,躺在医院,他怎肯在这时候扔下我一个人走掉,我不相信。”

  “你星期一进医院,他星期三晚上走的。我和你爸爸都有送机,只是曾家的人不让我们接近曾如。我们只能远远看着他登上飞机!”

  “不会,不会的,”姗姗拼命摇头:“他爸妈恨我,甚至您和爸爸恨我,但曾如不会不要我。”

  “你不相信可以向移民局调查,”余太太反而不哭了:“凭你和曾如登了记但未注册准太太的身份,移民局会告诉你,你的未婚夫是否已离境?”

  “走!”姗姗拉起明湘,她有点近乎疯狂:“我敢打赌,若曾如拋弃我,我马上死掉。”

  “你可不要再做错事害我!”余太太又哭叫起来。

  一大股药油味,姗姗用力睁开自己的眼睛——那是她的床,那是她的房间,床头柜没有药水瓶,只有一小瓶药油。她想想,她和明湘跑到移民局,终于查出曾如此人已离境。

  她们后来再到各航空公司,但她们却不得要领,航空公司的人只有一句话:“没有必要提供消息。”

  她又跑去曾家,竟下跪地上才能获曾老爷接见。曾老爷说了多少侮辱话,她不想记,只是曾老爷说:曾如不错是爱你;但是,在两者之间:父母之情及曾家财产,而另一者是你——余姗姗,曾如终于选择了前者。口讲无凭,你送给曾如的东西、信件他全部都不要,还给你。

  姗姗就是这样晕了过去,八九是,她晕倒后曾家的人把她送回来,父母为她搽了药油送上床,并没有请医生。

  乐乐打个“啊嗤”就请医生了。

  姗姗看到什幺会晕倒?是一张卡,情人节姗姗回赠曾如的。由于她在卡上加了几句肉麻字,曾如把它当宝,也发誓不给第三者看——包括父母。如今都不要,显然他的选择,完全出于自愿,并非为父母压迫。

  虽然曾老爷迫曾如休弃姗姗,但也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发了千百个誓说爱她,没有她,他会死,一天都离不开她。结果呢?父母再加上财产,纵有千般意,万种情,一挥手都不要,姗姗就这样被休弃了。

  她比不上他父母,她比不上曾家的财产。曾如的爱,就是如此这般。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怎能不晕?

  她从未恨过任何事、任何人,但是此刻孤伶伶躺在床上,她恨了!

  她恨曾老爷,恨他抢走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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