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洗澡。」想了下,他猜测地问:「是沈伯母吗?」
「对,我是她妈。你——是她的男朋友?」
「呃……这个……」很难解释。
也难怪啦,三更半夜还在女人的家里,说那种「她在洗澡」的话,还想要人家怎么想?
说朋友太扯了,会交到床上去的朋友可没几个;说男友,他们的交往又不在世俗认定的范围。
「唉呀,原来她有男朋友了,这丫头真是的!也不坦白告诉我,这样我就不用老是担心她的终身大事,伤神伤力的替她安排相亲了。」
「相——亲?」原来这几天,她是去相亲?
「啊!你不要介意,都怪那丫头没告诉我,叫她相亲她只会推三阻四的,又不明说,我哪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来还想问问她对那位陈先生印象如何,现在知道她早有对象,我就不必伤脑筋了。啊你哪时有空?叫雪融带你过来吃顿饭,这丫头也真不懂礼数,都已经留你过夜了,还不快带回来见见老母……」
「沈伯母!」他有些无力地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厚!这个欧巴桑,一开口就是一长串,能不能让他说句话啊?
「啊,对了,聊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言。沈伯母——」
「颜色的颜?还是严肃的严?」
「随便。我——」
「姓怎么能随便?」
「言语的言。伯母,其实我想说的是——」
「原来是言语的言。这个姓很少见喔!啊你几岁?和雪融交往多久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有没有稳定的经济基础?什么时候要结婚……」
真是够了!
言立冬决定不再试图挣扎。
「抱歉,伯母,这些我们改天再说,我和雪融还有事要谈。」
「记得叫雪融带你回来!」还不忘叮咛。
「再说了。伯母再见。」当机立断,马上挂掉电话,不让对方有机会再哈啦一句,免得更加没完没了。
吐出长长的一口气,目光下意识又飘向浴室门口。
她为什么不坦白告诉他?要不是这通电话,他还不知道她这几天是跑去相亲。
他们之间并没有那样的约束力,她该清楚的,就算知道她去和别的男人吃饭、看电影,甚至亲吻上床,他都不能怎样。
虽然……心里真有那么一点不舒坦。
「我刚才好像听到电话声?」沈雪融走出浴室,放掉包在头上的毛巾,长指拢了拢,抖散一头湿淋淋的长发。
「我来。」不知哪来的冲动,他接过吹风机,修长手指撩动发丝,感受它在指掌间翻飞的美感。
她放松身体,享受他的服务。
「你今天吃错药啦?」没事献殷勤,有问题哦!
「你妈刚才打电话来。」他冷不防冒出一句。
此话一出,她表情一僵,不自在地坐直身子。「她——对你说了什么?」
他随意瞥她一眼。「你应该要比较关心我对她说了什么吧?」
「呃……那你对她说了什么?」
「她误会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误会?
「噢,没关系,我会解释。」她干涩道,移开视线。「我妈这个人就是这样,有点自以为是,她——没对你扯一些有的没的,造成你的困扰吧?」
「请定义何谓『有的没的』?」
「啊,噢,没有,没事就好。」她轻吐了口气。
言立冬看在眼里,并没说破。
关了吹风机,齿梳一道又一道的滑过青丝。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又黑又直,柔亮顺滑,直留到腰际。
「剪了好不好?」她突然说。
「为什么?」
「太长了,不方便整理。」
「别吧?你全身上下,就只剩头发能看了。」
这张坏嘴!她手肘不爽地顶了他一记。
他低笑,撩过她的发,倾下身贴着她的颊。「第一眼见到你,最先吸引我的,是这头长发,美得风情万种。」
这人也会说情话耶!她还以为他天生出口没好话。
「我曾经吸引过你?」她讶异地问。
「废话!」他白了她一眼。「你真以为我精虫过盛,和谁都能交配?」
是这么以为过。
她闷闷地忍着笑。
「你的表情严重羞辱了我。」他一脸不爽,惩罚性地啃咬她的耳垂。
「别闹——」她娇笑,怕痒的闪躲着。
在一起这么久了,言立冬相当清楚,她这一带有多敏感。
他轻呵着气,舔吮耳垂。「可以吗?今天。」
她一阵轻颤,无力地点头。
他伸手,将她抱上床,叠上柔软娇躯,将脸埋入馨柔发间,颊贴着颊厮磨了会儿。
「立冬?」他今天好怪,所有的举动,少了以往的狂肆激情,多了种……近似温存的感觉。
他仰眸,封住柔唇,浅浅吻着,印上彼此的气息、温度,才逐渐深入探吮。
「嗯……」她伸手圈住他的颈项,闭上眼全心回应,这般缝缩人心的缠绵,牵动她的心,醉了神魂。
结束了这一吻,他深深凝视着她,又吮了下在亲吻后显得更加水嫩诱人的红唇,转移阵地往下探索,顺口丢出一句:「你妈问你,对那位陈先生印象怎样。」
雪融一震。他知道了?!
「立冬,我——」
「不需要对我解释。」他淡淡打断。「你知道不需要的。」
「我……我并没有……是我妈她……」发现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她闷闷的低语。「我要的是你。」
「你是什么样的个性,这么久了,我会摸不透几分?你不想做的事,天皇老子都勉强不了你。其实潜意识里,你还是有所渴望的,而那些,是我给不起的,再加上长辈施压,所以你去了。只不过因为你还放不下我,所以这一刻,你仍在我怀里。」
她哑口无言,一句话都答下上来。
最震惊的,是他竟将她看得如此透彻,比她自己还透彻。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你很清楚,我不是那个会陪你到最后的人,如果另一个人还可以,给得起你想要的,那就去吧!」一手探入温润香躯,寸寸抚吻。
「立冬!」她浑身一颤,搂紧了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真的!立冬——」
他无所谓的摇头。「你有你的选择,我只是要告诉你,不管你最后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你曾经给过我很美好的回忆,这样就行了。」
这番话,近似道别。
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要说了!拜托你,这样就好!」意识到共行的路已走到绝境,她恐惧着,丝毫不敢松手。
「伟大的小鸵鸟。」他讽笑,带着一丝心怜。
「鸵鸟就鸵鸟。我不想放——」她委屈低喃,两颗清泪滚落。
言立冬不容她藏起自己,勾起埋在他胸壑的小脸,吮去泪珠,皱眉抱怨。「味道真怪,下次不要再抹什么晚霜了,我怕汞中毒。」
残泪未干,她被逗出一丝笑意,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闷哼了声,一边清除两人之间的阻隔,一手探向床头柜——
她知道他在找什么,抬手阻止他。「别用,今天别用,好吗?」
他奇怪地瞥她一眼。「你想吃避孕药?」
「不,什么都不用。」
他停下动作。「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几天并不是她的安全期。
「我想生个小孩,立冬,我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孩。」她知道,能拥有的已经不多了,但至少,让她留下些什么……
就算,最终还是要失去,她也能无怨。
他皱眉。「你知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已经什么都不求了,就为了和你在一起,身为一个女人的梦想,所有能为你割舍的,我全都舍掉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既然你什么都不能给,至少让我有机会感受孕育生命的喜悦和骄傲,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无所有……」
「然后呢?该担的责任谁来担?」她以为生小孩就像生颗蛋,生完煎来吃掉就算了?
「我并没有要求你担,如果哪天你要走,我——」
「有了束缚,我走得了吗?」他冷冷打断。她真以为他那么禽兽,可以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
「不结婚,不生小孩,更没有承诺,你要我永无止尽的陪你耗下去吗?立冬,女人的青春有限,我终究还是个传统女人,想有个自己的家,有个温暖的依靠,可是你却无法给我一丁点的安全感……」压抑许久的委屈,全在这一刻决堤。
问题早就存在了,她只是逃避,一再的逃,凭着痴恋他的心,执意忽略,委屈自己到底,直到压抑不了,一旦爆发开来,就再也无法收拾。
「这些一开始,你就知道的,不是吗?既然当初可以不在意,现在再来向我索求我根本没有的东西,这算什么?」
她一听,再也止不住的泪如雨下。「是啊,是我作茧自缚……」
她错在太高估自己,错在不该让自己陷得那么深,挖心掏肺的爱上他,再难回头……
「我说过,你有怨怼,大可以另寻出路。」他平静地下床,穿回衣物。「如果你已经没了当初那份心甘情愿的感觉,往后的怨怼会与日俱增,我不想要这样,若是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失去了最原始的快乐,再撑下去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