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挑剔一下,一名优雅的淑女,是不会用茅坑式的蹲法来破坏形象的。」
她抬起头,用力瞪他。
「好吧,妳蹲妳蹲。」就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嘛!做人还是不要太诚实的好。
「你跟来干么?」她口气不佳地质问。
「问你一个问题。」
她暂时忘了哭泣,偏头看他。
「你走前为什么要付帐?」吃垮那个男人不是更好?
她抿紧唇。「我只付我的,既然没瓜葛了,我的一切都不需要他负责。」
好一个恩怨分明的女人。他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那女人居然转身就走!我不能为我多花的一百二十块哀悼一下吗?」他果然错了,如果被泼一杯水,可以让女人心甘情愿自己付帐的话,他实在不该闪的。
「你……」她气得差点飙泪。「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多对不起人家?只会心疼一百二十块……你你你……你们男人全都一个样,自私自利,坏透了!」
「喂,你这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欠公允哦!」
「你敢说你不是?」
「我是啊!」
「那你干么喊冤喊那么大声!」
「替台湾另外一千一百五十万的男人喊的。起码我就遇过很好的男人。」
「你是Gay?」
「谢谢你的金玉良言。」他扯开极没诚意的笑。需不需要提醒她,半个月前那个晚上,在他身下忘形呻吟的人是谁?
她抹抹泪,不自觉笑出声来。
「其实……你本来没要泼水的吧?」以他在女人堆中的阅历,虽然与她相识不深,也够他确定,她不是那种会失去理智的泼妇。
「是没有。」
「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
她懒懒地瞥他一眼。「替全台湾另外一千一百五十万的女性泼的。」
她果然看到了!
他在心中默念一声「阿门」,为那个成为他代罪羔羊的男人聊表默哀。
「女人牵拖的本事一向高竿,那男人真冤。」
「冤?难道我不该泼?」表情很不满。
「该该该!」他没什么诚意的拍了拍手。「泼得好、泼得妙,泼得呱呱叫。」
嗔恼未退,又再次被他惹出想笑的欲望。
「换我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你那天……为什么要走?」
「哪天?」他挑眉,似笑非笑。
粉颊不争气地泛红。「我指的是面试那天,不许再给我鸡同鸭讲!」
哟,得过教训,学乖了呢!
「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如果你有心争取,我还是有可能录用你的……」
他邪气地瞥她一眼。「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蹲累了,索性就地坐下,继续哈啦。
「言立冬!」真的会被他气到胃痛!
「那是原则问题。」
「你也有原则?」
好一句「你也有原则」!真、是、多、谢、注、解!
他皮笑肉不笑地响应。「真巧,我少之又少的原则里,刚好就有这么一条……绝不和与我有过瓜葛的女人共事,所以很抱歉,得辜负盛情了。」
「那你的原则怎么没有告诉你,对喝醉酒的女人下手,是很可耻的行为?」
「想哭诉酒后失身?」他想也不想,直接回她……「别开玩笑了!」
她酒量搞不好比他还好呢!
「你……」胃怎么有痉挛的感觉?
「我还想控诉你藉酒装疯,对着我喊别的男人的名字,造成我无法弥补的心灵创伤呢!」
他有这么脆弱?打死不信。
「你这男人很记恨耶!」明明理亏的是他,怎么反倒她先气虚了?
「很抱歉,本人生就一副烂个性。」
「是吗?」她沉思了会儿,居然浅浅笑开。「无所谓,真小人,好过伪君子。」站起身,顺手拉他一把。「陪我去看电影,好吗?」
他撇撇唇,不置可否。
那一天,他陪她看了两场电影,再到游乐场泡了三个小时,打地鼠机被她拿来发泄情绪,玩到快挂掉,过了凌晨,再杀去他们初遇的那间PUB飙舞狂欢……
送她回家时,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地凝视他,低低地说了那一句……
「今晚,我不想一个人。」
第二章
再一次,清晨在她身边醒来,言立冬发现,他已经很能习惯了。
这一回,他并不急着离开,微微挪动身体,感觉到圈在他腰间的小手,他俯低头,凝视那张蜷靠在他胸口的娇颜,头一次发现,女人睡着时的样子也能如此可爱。
坦白说,她并不美,尤其在看过狂野的、清纯的、美艳的,各式各样的女人后,单就外表而言,她在他的猎艳录里实在不是最出色的,不过,最起码不是妆前妆后两张脸。
他真的曾经看过那种化完妆美得像天仙下凡,卸了妆走在路上完全认不得的女人。所以他不爱在过夜后多看枕边人一眼就是这样,很怕哪天醒来,发现昨夜的冶艳玫瑰变成圆仔花一朵。
他不得不说,化妆品这东西就算不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发明,起码也是女人的再生父母,给她们第二张脸。
然而,她推翻了他的观念。
这张脂粉不施的小脸,不特别美丽,却愈看愈有韵味。
她有一双弯弯细细的柳叶眉,记忆中,一双眼也是清清亮亮的,睫毛绵密细长,他还伸出食指拨了拨,确定每一根都是真的,不是黏上去的假睫毛。
沈雪融被扰醒,睁开惺忪睡眸。
「早。」她给了他一记佣懒、带些孩子气的笑容。
揉揉眼,拨拨散乱的长发,摸索着散落床边的睡袍,随意套上,回头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投来不解的眼神。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动作很居家。」
「还有更居家的呢!你早餐想吃什么?」
「早餐?你做?」
「当然。」
「那我要五分熟的荷包蛋和鲔鱼松饼,松饼要煎成有点酥又不会太酥,鲔鱼不要加甜沙拉,我讨厌那个味道,很恶心,还有一杯现榨果汁,我要原汁,不要蜂蜜或任何添加物……」
沈雪融足足愣了三分钟,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个……言立冬先生,你好像『宾至如归』过了头……」
「会吗?那我要求辣妹服务,再来个指压按摩——情色性的那种,还有——」
辣妹服务?还指压按摩?!
「你想哦!」她欺上前去,小手东揉西捏,将一张俊颜弄得扭曲变形,而后孩子似的,兀自笑得开怀。
「够了你!」为了捍卫男子汉尊严,他决定反击,翻身将她压制于身下,狠狠吻住娇笑的小嘴。
「唔……嗯……」弃械投降。
激情席卷了知觉感官,她浑身娇软,沉沦于他狂热炙吻中。
直到他退开,她浅浅娇喘,凝视近在咫尺的面容。
「看什么?」他淡然回视。
纤长十指贴在他颊侧,她低低告诉他:「我叫沈雪融。」
「我知道。」面试那天就瞄到桌上的名牌了。
「记住,好吗?」
「嗯哼。」他不置可否的淡应。
她轻笑,顽皮地伸手揉乱他的发。「我发现,你实在是帅得不像话,很有让女人如痴如狂的本钱。」
他没好气地丢给她一记白眼。「我全身上下你都摸熟了,现在才注意到我长怎样?」
浅浅红晕飘上颊容。「你乱讲,我、我哪有——」
「嗯哼。」没等她辩解完,言立冬故作若无其事地掀开被子,审视昨晚她留在他身上的激情印记……
完全哑口无言。
「你、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耶!」她羞恼娇瞠。
他不予置评,没什么表情的跨下床,捞起床边的长裤。
他——要走了吗?
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瞬间的心慌来得又快又急,完全无法解释。她甚至没来得及细想,在大脑支配动作之前,双手便已自有意识的环抱住他。
「就——这样了吗?」脱口而出的声调,竟带着些许不舍。
他半回眸,斜瞥贴靠在他背上的娇颜。「你现在好多了,不是吗?」
原来——他知道。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甘心作陪;他知道,她为另一个男人的离去而心伤,所以及时补替心底那块空掉的角落,不让心痛有机会进驻;他甚至知道,她在逃避,以短暂欢快,逃避自身的悲哀。
可,他还是奉陪。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舍不得就这样结束呢?」她迟疑地,低声问了出来。
他僵了下,久久沉默着,不发一语。
「不能——不走吗?」她声音发紧,小心翼翼问道。
她也知道这样很差劲,一夜情的男女,不该死缠烂打,大家好聚好散,留给彼此一个美好的回忆,可是……
「如果不走,你想要些什么?」终于,他有了回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忘却所有的烦恼……」
「你应该知道,我给不起女人绝对的专一和永远。」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有人陪而已。」真的,她只是怕了一个人的孤单,有他、相陪的感觉很好,就这样而已,以后会怎样,她无法预测,也不愿去想……「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