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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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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根本就是小曼的成人版!」凌希颜忍不住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轻声教训著:「在王耀隆和黑凡的行动未明之前,你就不是完全安全,知道吗?」

  「YES,SIR。」谢绮立正一鞠躬,然後很舒服地靠著希颜的肩打了个呵欠。

  「我想我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谢绮喃喃自语著,摸著她近来略有长进的小腹:「你瞧,我还胖出一圈小肚子哩!真是够了。」

  「你真的以为自己纯粹是吃胖了吗?」凌希颜的手掌贴在她温热的肚子上。

  谢绮不在意的笑容只维持了几秒,小脸一下垮成一团愁眉苦脸。

  「我本来想去医院检查的。」

  「你昏倒时,翁医师帮你做了几项检查。他刚才打了电话给我--」凌希颜犹豫地停顿了一下,用力握住她的手:

  「你怀孕了。」

  「怀孕了。」谢绮楞楞地看著凌希颜,一时之间竟回不过神来。

  「翁医生让我明天陪你再去检查一次,以便完全确定。」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著,两双交握的手全都颤抖著。

  「该怎麽办?」她低呼了一声,破碎的问句吐在希颜的肩上。

  凌希颜没有给她任何意见,拍著她的背给她支持。

  「孩子--看不到爸爸……」话说不完,因为心头的委屈已经化成泪水。她掐著希颜的手臂,哇地一声倒出心中的激动。

  「我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到哭?还是难过得痛哭?我知道孩子是个新未来,但是……」哭声来得又凶又急,让她连呼吸都喘不过气,她抱著希颜哭到连话都说得抽抽噎噎:「我……白奇甚至不知道宝宝的存在啊!老天派了宝宝来代替他陪伴我吗?白奇的回忆还那麽清楚,我们的血脉还在我的肚子里,为什麽他……不在了……为什麽!?」

  哭喘著、哽咽著,谢绮全身颤抖,但终於还是慢慢平息了。她捉过几张面纸捂住鼻子,然後不好意思地捉了几张覆在希颜湿漉漉的肩上。

  「台风出境了,我没事了。」她睁著红通通的核桃眼,精神亢奋地宣告著:「我很高兴有了宝宝!我爱白奇!我爱宝宝!」

  一本没摆好的杂志从桌上掉落,白奇的脸孔与她相对著。

  她轻咬了下唇,突然地,她迫切地想见黑凡。

  他不需要有任何表情,只要静静地看著她,让她以为白奇还活生生地在她身边。

  「谢绮吗?」醇厚的男音说话速度缓慢得像情人的低语。

  「你--你是黑凡。」谢绮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悄悄避开了希颜的视线。

  「你的身体还好吗?」

  「很好。」黑凡的声音像起来像在压抑某种冲动。

  「我在九华饭店的顶楼套房订了顿意式料理。」他的邀请带些命令。

  「你为什麽到学校偷窥小曼?」她反问道,目光盯著杂志上那张曾经日夜陪在她身边的脸孔。孩子会像爸爸吗?

  「我不过是恰巧经过罢了。」

  「希望你不要再这麽恰巧了,我不想造成小曼的混淆。」

  「那得看你今晚赏不赏脸了。」

  谢绮噤声瞪著话筒,一伸脚板重重踏上黑凡两个大字。

  「你在威胁我!」

  「这是诚挚地邀请。」

  「王筱雅也会到吗?」她不想站在劣势。

  「你来了,不就知道吗?」他反将了一军,口气像似欢迎小红帽来找大野狼。

  「几点?」没好气地问话,感觉却佛若回到了当年被白奇死皮赖脸追求的时刻。

  被木条封闭的心屋,有块木板正慢慢地松动了。

  她想,那是因为她想开窗留点新鲜空气给孩子吧!谢绮对自己解释道。

  「七点半,九华顶楼的晶灿套房,你应该很熟悉的。」

  「我有什麽理由熟悉?白奇已经不在了。」谢绮昂起下巴,挂上电话。

  「你不该和他出去的。太危险了。」希颜不赞同地摇头。

  「他约在九华的晶灿套房,你知道我多熟悉那里。我必须见他和他谈清楚,让他别在小曼面前出现。」说著说著,声音却越发微弱。头也低低地不敢正眼看希颜。

  「他太像白奇,而你现在太脆弱。」凌希颜叹了口气,拍拍谢绮的肩膀。

  「我还是说不了谎对吗?」谢绮苦笑了下,轻咬了下唇瓣,她举起手向希颜保证:「我只是想让孩子看看他。放心吧!我不会有什麽移情作用的。你忘了我已经看过他两次了吗?」

  「希望如此。」

  她不紧张、一点也不紧张。

  谢绮摸著自己的肚子,这样告诉自己。

  对啊!她有什麽好紧张呢?不过是有几年的时间没单独和白奇以外的男人约会而已。反正,这个男人长得又像白奇,紧张什麽?

  「宝宝啊,这个人长得很像你爸爸,要注意看喔。」她对肚子的孩子说道。

  屋子里空无一人,已离开的服务生只留下一壶果汁请她稍候,连黑凡何时会出现都没一父代。

  她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一大杯果汁,然後一口气全喝到肚子里。

  无事可做之际,谢绮环顾起这间套房,回忆却逐一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有回自己贪吃奶油局白菜,一次狼吞虎咽了三皿,肚子鼓得像小丘不谈,还痛得在窗边的躺椅上唉声大叫。

  白奇好气又好笑,拉不动她去看医生,只好坐在躺椅边为她揉著肚子。

  回忆的手拂过法式躺椅,她褪下鞋,在自己曾经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还记得小曼刚学会叫爸爸时,就在这扇可以看尽夜景的落地窗边。白奇当时的激动神情,还让她流了几颗泪水。

  「生命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值得珍惜的事。」谢绮闭上双眼,低喃著白奇那时所说的话。

  她记得,第一次和他吵架,为的是反弹他打算辞掉王筱雅的举动。他不相信会有妻子能容许一个对她丈夫有企图的女人留在身边,除非那个妻子根本不在意丈夫。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她宁愿自己少在意他十倍。

  谢绮微侧著头,睡意渐渐地袭上她的身体--熟悉的空气、熟悉的地点,这里让她觉得好安心,好像白奇根本不曾离开过。

  很残忍啊!在他的爱让她成为最富有的人之後,上天却又让她重重跌落成一个平凡人。一个身边没有伴侣的平凡人。

  她知道,她有小曼这个心肝宝贝。她有希颜、雅妮、雷杰和洋平陪在身边。她拥有的还是比一般人多,只是,她曾经拥有过太多的幸福,而由奢入俭难哪。

  有时,她不是很愿意去忖想未来的日子还有多长。

  生与死的定义是什麽?永远再也看不见这个人吗?

  可是回忆中的触觉仍如此清晰,白奇还活在她的每一寸回忆和空气中。

  她蜷缩入躺椅中,恍惚地心中以为一切仍如往昔。她总会在边抱著书睡著,白奇会为她携来一只温暖的毯子。

  被白奇碰触的感觉自然是炽热的,然则那家伙从来就不是一个体温高的人……

  她常笑他是冷血动物。

  想想白奇也真的不是个好人。他直接或间接地毁过许多家庭,在他尚未将运海帮漂白之前,毒与赌都是他无法否灭的罪恶。

  他的手总温热不起来,冬天里是她用自己睑颊去触摸他冷冰的手,她喜欢将他冰凉的手偎成温热时的感觉。他极完美,她无法在他的脸上找出任何缺点。常揶揄他,若有男人要整型,只需按照他的脸孔,而不用大费周章地对著医生指派著要造谁的脸、塑谁的嘴来整型了。

  也许是习惯出没於夜间,也许是习惯不让人发现,他行动轻巧,身上没有任何气息。

  结婚後,她坚持要在他的衣里加上熊宝宝柔软精,要他有点人的气息。有居家男人的味道。

  他已经像个正常男人了,他在大街上给她的温暖笑容,会让她想把他藏起来。

  想著想著,分不清实与梦境。

  睡梦之中,她将自己更缩成一团,隐约间彷佛听见了一声叹气。

  脸上怎麽有些湿润?她说过不哭的,不过,泪水通常不听她的话就是了。

  一个冰冷的唇吻去那颗泪珠--

  她现在确定自己一定是在梦中,因为只有白奇的唇会如此冰冷。

  谢绮无意识地轻动了下身子,不意却碰触到一个微温的身躯。

  「谁?」硬生生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她陡地张开眼睛。

  「别动。」一双大掌遮住她的双眼,手掌温度是微凉的。

  谢绮慌乱地惊跳起身,供应至心脏的血管顿时被无形手掐住,逼得她缺氧的脑部只能想著一件事。

  白奇的声音!白奇的气息!

  「放开我!」她想奋力拉开脸上的大掌,身子却完全施不出力气。

  为什麽她连说话都虚软无力?是梦吗?

  不!她拒绝再当自己是个疯子,她的意识很清醒。

  「让我看你,」她挣扎著想看他,脸颊在他微凉的手掌上摩挲著。

  肌肤相触的感觉太真实,所以泪水忍不住泛滥。她感到他的手心一震。

  「为什麽不让我看你?是不是因为车祸之後,你身上有了缺陷?见不得人?我不在乎的,你明知道我是最坚强的。就算你全身全脸都毁了,我也一样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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