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厚!“雷君霆!你懂不懂吃完甜食口会渴的道理啊?”亏他还是资优跳级生,原来不过是头训练有素、只会考试的狗。
同情地看著眼前的小白痴。“不知道我喝水干嘛?”不懂她怎能酷爱这类甜腻的零嘴,百吃不厌。
“如果不是你拿冰棒给我吃,我也不会口渴,还我水来!”
吊诡的因果关系说服不了他。“我拒绝。”
夏天,是容易让人发火的季节,体内肝火与外力热辐射作用,一记侧踢不耐烦往他大腿扫去──
甫臻青春期,逐渐发育、不成比例的长手及时勾住飞来的突袭,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我以为跆拳道练身也修心,看来你两样都不见成效。”
“跟小人行径暗地请老师到家里偷偷练中国武术的你来比,当然比不过。”
“跟三脚猫学不到真功夫。”
“哈!特地花钱请三脚猫教太极拳也好不到哪去。”豪门行径,不齿。
“是不是太极拳,要试过才知道。”放手还她自由,十四岁的雷君霆未脱稚气,起势待战。
“傻瓜才跟你认真。”她学跆拳道只是玩票性质,不同于他为防身所学的实心功夫,斗嘴套招还行,真打──鼻青脸肿的只会是她。
趁人不备一溜烟跑开,拉出一大段距离才敢停下来回头朝他吐舌扮鬼脸,标准的“俗仔”作风。
留在原地的雷君霆除了摇头还真找不到其它事做,仍然保存一丝童稚气息的脸在没有人看见的此刻流露非他年岁所能有的情绪,深沉望向逐渐变成圆点的浅蓝背影。
那眸中藏的是一份过度早熟的情怀,是非常认真的傻瓜才有的情怀。
也是属于男人的情怀。
一道人影不预警跳下树,左眉尾如家徽般的红十字图腾刺纹让这张不羁的俊颜因为流里流气扣了几分。
月前转进圣罗高中的中美混血儿、又一个校内引人注目的焦点──狄宾,试探性地提问:“她就是你当初决定跳级却只到高一就喊停不再继续的原因?”
介于中性与娇柔之间的长相是吸引人的,只可惜约莫五公分长的伤疤在左颊划下遗憾,破坏原本该有的完美。
“你是猴子吗?专躲在树上挖人私秘。”
拜商界社交之赐,许多知名企业的后代子弟兵都在社交场合上见过几次面,这两人便是如此。
狄宾连忙挥手。“不不,我只是凑巧在这,又不小心听见你们的对话。”
“最好别有下次。”
“那你得选个好地点谈情说爱,树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你没听过‘国王的驴耳朵’这个故事吗?理发师把国王有对驴耳朵的事往树洞喊,以为树不会传出去,结果每逢风吹起的时候,树叶就会沙沙作响当起扩音器,最后全城的人民都知道国王有对驴耳朵。”
“你打算做扩音器?”
“当然不。”虽然是孩子的年纪,眼神却是不容人小觑的锐利。他甚至不敢想像如果点头会有什么后果。
雷小弟的后台之硬,众所皆知。
不过──还是很铁齿。
这世上总有几个不怕死想捋幼虎虎须的好奇宝宝嘛!
狄宾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让她看见你这么成熟的表情、知道你心里的盘算,不晓得会有什么精采好戏可看。”一个十四岁的小小爱慕者,不知道陆云侬作何感想。
“相信我,你会为看这场好戏付出昂贵的票价。”谈笑间,兵已派临城下扬声:“我保证,绝对昂贵得超出你所能想像。”他不想任何人插手介入他的事,尤其是他跟陆云侬之间的。
喝!他竟然被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男生放话威胁?这事说出去谁信?
但是──有趣,非常有趣!
“你有没有兴趣角逐这次的学生会长?”
雷君霆扬起早熟的微笑。
“有何不可?”
是该有所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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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雷陆两家,严格说来,如果没有两年前那件因商业利益引起的绑架事件,陆家热血澎湃的么女陆云侬插花扮演肉票乙,又为救雷三老爷的独子雷君霆伤脸破相,根本不会有交集。
在当年,陆云侬的父亲陆正鸿是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母亲文若兰则夫唱妇随,也只是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以雷家的标准来看,仅在平凡之属,搬不上台面,自然没有浪费时间结交的必要。
但对方的女儿为救独子受伤是事实,不前去探望致谢有失礼数。
只是,需要动用到雷三老爷及其夫人亲自出马吗?
答案是──不。
“我家老爷与夫人不克前来,特派我向陆先生、陆太太与令千金致意,感谢令千金救助我家少爷。”中年管家淡漠有礼地转述老板交代的话。“另外,夫人特别交代,住院费用及一切损失都由雷家负责,请两位宽心。”
“我们陆家还付得起这笔钱,回去告诉你老板,我们──不、屑、收!”最后三个字,陆正鸿气冲牛斗大吼出口。“搞什么鬼!我女儿为了救雷家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不嫌少的小鬼破相,结果呢?搞这玩意!”怎不气煞人也!“有钱人了不起啊!想用钱砸死人吗?搞不清楚状况!”
文若兰拍拍丈夫,安抚丈夫形于外的怒火。“你吼他也没用,他只是负责传话而已。”
“谢谢陆太太。”致谢的声调依然平板无绪,显然只是训练出来的客套,没有真心的情绪。
“回去转告你家老爷夫人,小女会受伤是因为自己莽撞行事所造成,与雷家无关;另外,我可怜在雷家的孩子,显然得为上一代所做的事承担后果,这对无辜的孩子来说太不公平,令人同情。”隐于内的怒气在请托间悉数吐露。“请务必转达。”
“是。”依然呆板的回应。“老爷交代务必让两位收下这份薄礼,告辞。”
厚厚的红纸袋想也知道里头装了些什么。
“把东西拿走!我陆正鸿不稀罕!”
“抱歉,这是老爷交代。”无波无纹地说罢,雷家派来的管家以不变的平板躬身退离病房。
“把这包发臭的纸钞给我拿去烧掉!”气死他了!“女儿,任何阿猫阿狗都可以帮可以救,就是姓雷的──以后只要见到姓雷的落难,尽管上前多踹两脚;要是落水,就丢块石头砸昏让他更快灭顶;被人绑票的就快快报警,这年头掳人勒索是唯一死刑,绑匪发现事迹败露第一个动作就是撕票──噢!老婆,你为什么打我?”
“别听你爸胡说,见人有难,能帮的就要帮,凭良心做事不应该因为对象而有所分别。”小女儿一向为别人的事热心,说白一点叫多管闲事,道行比鸡婆更高段,为人父母虽然担心,另一方面也以女儿的行侠仗义感到骄傲。“你爸气的不是你或那个叫雷君霆的孩子,而是雷家人对这件事的态度。”
陆云侬点头表示知道,麻醉刚退,缝合的左颊正一阵一阵抽痛,嘴巴也因为麻药的关系,觉得好像两条香肠似浮肿,不能说话。
“好好休息,我跟你爸必须先到公司交代一些事情,我已经交代云妮帮你收拾几件衣物,待会跟云槐、云鹏一起过来照顾你。”
陆云侬双手在胸前交叉晃动,接著比手画脚好一阵。
这点小伤用不著麻烦这么多人吧,她何德何能让大哥二哥姊姊一起“照顾”她?会死人的哩!
性情中人的陆正鸿心疼地热泪盈眶。
他可怜的女儿。“唉,早知道让你去学手语。”平常嫌女儿吵,现在听不见声音竟然觉得有点寂寞。
黛黑的眉弯成两条毛毛虫。她学手语干嘛?
为人妻为人母的文若兰就不这么想了。
难得话多的女儿有机会体悟“沉默是金”的道理,她怎能不把握这个机会开次一言堂?“就是这样,好好休息。”
怎么这样?老妈霸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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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夫妻走了之后,病房里只剩陆云侬一个。
脸颊上的伤还在抽痛,痛得她睡不著,屁股长虫静坐不得的好动性格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聊地哼哼唉唉。
直到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唔?”谁?
“是我。”
雷君霆?陆云侬翻身坐起,就见他站在门外,向他招手,却招不到他往她跨近一步。
人来了却不进来,搞什么鬼?
再招手。进来啊!
门口的小男生还是没动静。
难不成要还在吊点滴的她去恭迎圣驾不成?
她在干嘛?雷君霆注意到她挣动下床的动作,还剩半瓶的点滴因为床上的人的动作在铁架上左摇右晃。
“你不要乱动!”
那你过来。招徕小狗小猫的手势又起。
他是不想看见床上那张吓坏小孩的苍白脸孔的主人滚下床,增加医生护士的麻烦才走进来的,是不得已的。雷君霆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