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手一摊,「厨房里又是炉火又是热汤,万一烫著了不好,你让厨娘她们成日替你紧张兮兮地担著心,那岂不是更不好?」
千金叹了口气,「那倒是,而且我的手艺就算再练个二、三十年也比不上人家……要不,我干脆去洗洗菜打打下手吧。」
「那更不成了,卑家少夫人蹲著洗菜、挑菜、洗碗,你让其他的佣人面子往哪儿摆?」
她眨眨眼,疑惑地道:「面子?可是……」
「总之你就别忙了,去也只是越帮越忙。」他老实不客气地道。
「噢。」她气馁的低下头。
楠竹凝视著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失笑,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附耳轻语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可爱的小妻子!」
她心一甜,「你也是个最好的相公。」
他轻轻叹息:心满意足地搂紧她。
但愿这一生一世,都能如此刻般美妙欢喜。
第八章
这天晨起,楠竹因要巡视邻城各家连号店铺,一早便已出门,千金起床后觉得有些孤零零,好在鱼儿已备妥了梳洗水盆和青盐,厨下也端来了极丰盛的早饭。
梳洗过后,千金神清气爽地走向花厅,见桌上摆了一大盅鲜蟹炖大米粥,她不禁垂涎欲滴,迫不及待添了一大碗。
「鱼儿姊,你也一同坐下吃吧。」
鱼儿也知道少夫人最不重繁文耨节,笑著坐了下来同吃。
千金拿起雪白汤匙盛了一匙要送入口中,海鲜的香气扑来,她当下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
她急忙扔下汤匙,捂住了小嘴,胃里翻搅难当,险些就呕吐了出来。
鱼儿慌了,顾不得吃,忙拍抚著她的背。「少夫人,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看大夫?」
她摇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不……不打紧,胃有点怪怪的,可能是这两天肠胃不适吧,我吃点清淡的就好了。」
「我看还是请大夫来瞧瞧比较好。」鱼儿满脸忧色。
「我真的没事啦。」千金反过来安慰她。
「可是……」
「你放心,我若真的不舒服,一定会找大夫诊治的。」她左顾右盼,转移话题,「啊,吃点什么好呢?这么多东西……要不吃个卷子好了。」
她捏住鼻子,把那盅鲜蟹米粥推到远处,挑了一盘桂花缠丝小面卷和一壶香片,小口小口地嚼著,胃底的翻搅作呕感总算慢慢平复了。
鱼儿看著她苍白的小脸又恢复了血色,这才放下心,也跟著动筷吃将起来。
千金吃了几盘子的小面点,突然想起一件事。「鱼儿姊,你陪我去庙里上香好不好?」
「少夫人,你是不是想到送子观音庙去拜拜,求送子娘娘早日让少爷抱儿子,老爷抱孙子呀?」鱼儿神秘兮兮的问道。
她小脸瞬间飞红了,结巴道:「不、不是啦,我……我不是要去送子观音庙,我……我不是要求那个……」
鱼儿暧昧地笑著,「我的好少夫人,这种事有什么好害臊的?老爷想抱孙子想疯了,少爷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有宝宝了。照我说呀,无论是男是女,统统都是咱们卑家的心肝宝贝……少夫人,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的脸更红了,简直跟颗熟透了的苹果没两样。「我、我当然也想为相公生小宝宝,只是……只是这种事要顺其自然吧。」
「你和少爷可以多多努力呀,晚上勤作工……」话尚未说完,鱼儿的嘴里突然被塞进一个物事。
千金想起那档子恩爱私密的事,羞得连忙拿颗包子堵住鱼儿的嘴。「吃饭、吃饭,快快吃饱了陪我去上香啦!」
那么臊人的事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下说呢?
虽然与相公夜夜恩爱,有时候白天也被痴缠在芙蓉帐里半天不能下床,可是千金听见这样的话题,还是害羞得不得了。
用完饭后,千金和鱼儿坐著马车出府,往近郊的观音庙驶去。
她们没有注意到有几个小乞丐在看到卑家马车驶出府后,随即奔向对街的一间老屋前敲门。
「杜公子,我们送消息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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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十五,有许许多多香客来观音庙上香祈福,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还有小姑娘们挽著手跟女伴嘻嘻哈哈来拜拜,想必是来求观音娘娘赐下一桩好姻缘。
鱼儿搀扶著千金下车,另外两个随行丫头小福、小乐则提著描金漆红食盒和香篮,跟随在千金后头走进观音庙里。
杜秋锋动作潇洒地下马,今日他特意穿了一袭俊雅的雪白袍子,手中拿著一把泼墨折扇,不动声色地走进庙里。
观音庙前后占地甚广,逼植绿竹,清风轻拂过竹叶飒响,自有一股悠然清静绝尘的气息。
在人挤人的香客中,杜秋锋距离不远不近地紧紧跟盯著千金,直到她上完香、拜完观音菩萨,捺著性子再等她抽签、解签,看著她脸上露出无比欢欣的笑意,显然是抽中了好签。
他冷笑一声,「纵然再好的签,也抵不过冤亲债主来讨债。」
好不容易等到她的贴身丫鬟被人挤散之际,他闪电般穿过人群,藉由人群将她推往后院的拱门。
「别挤……别挤……」千金虽然有一身蛮力,可是不好意思在佛门净地大展身手,而且这儿多半是些老婆婆或老大娘,万一不小心失手推挤坏了人也不好。
就因为这样,等到她被挤到后院时,这才发现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贼兮兮的笑著。
咦?这人好不面熟啊,好像曾在哪儿见过?
等到她对上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心里登时一惊。
「是你!」是那个有一双蛇眼的疯汉。
杜秋锋以为她上次对他落下极深刻的印象,心下一宽,得意地微笑起来。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千金有点害怕,这个男人若真是疯汉,那她岂不是很危险吗?她曾听爹说过疯汉咬人很痛,而且吃起骨头来卡滋卡喳的,恐怖死了。
「姑娘,你不要害怕,其实我并没有恶意。」他误以为她眼中的害怕是对陌生男人的矜持,不禁笑吟吟道:「我只是自那天在街上遇见姑娘后,深深为你的风采著迷,没想到今日有缘又在这里相见,一时忍不住就出声唤你。」
听他说话有条不紊,不太像个疯汉,可是她也很不喜欢他眼里的爱慕眼神。
真奇怪,若是相公用这种深深著迷的眼光瞅著她,她早就高兴得全身发抖了,可是被别的男人用这样的眼神一看,她却觉得浑身上下像爬满了毛毛虫,有说不出的厌恶和不舒服感。
「噢。」只是基於礼貌,她还是点点头。
不过她实在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好回答他。
杜秋锋却是暗暗欢喜与好笑。不过是个傻头傻脑的天真丫头,比雪容好应付多了,看来这次必定又能手到擒来。
「请问姑娘芳名贵姓,不知你家住何处?」他自然地攀谈起来,自认魅力无人能挡。
「我不是姑娘,我是夫人。」千金正色道,「而且我们非亲非故,我没有必要跟你说我的名字,再说我的名字只有亲人跟相公可以叫,旁人知道不大方便,所以我自然也不能跟你说我住何处。」
杜秋锋笑容一僵,看来他宽心得太早了,没想到这个看似蠢笨的天真丫头还挺有防备心的。
「原来姑娘已是名花有主了,真是太可惜了,在下晚了一步结识姑娘……唉,不过姑娘,你虽已有夫婿,但还是可以跟在下结为知交好友的,在下愿成为你的青衫知交,引姑娘为我的红粉知己。」
千金忍不住蹙起眉,什么你呀我呀、在上在下的说了一大堆,还想要跟她纠纠缠缠,这男子怎这么不知自重?难道他爹没教过他,不得调戏攀谈有夫之妇吗?
她记得以前住奈米大街时,第一十七号「甄花鑫米铺」的老板就是这副德行,每个上门买米的年轻媳妇都被他骚扰过,他的妻子更是为了他这坏癖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好多次,吵得鸡犬不宁邻里遭殃。
所以她非常、非常讨厌这种浮滑无德、爱乱攀谈的男子。
「我不要。」她小脸闪过一丝不豫。
杜秋锋有些下不了台,作梦也没想过他的美男计竟然踢到铁板。
不不不,她定然是在故作矜持,女人嘛,都是这样子的,嘴巴说不要,心里可哈得要命呢,尤其面对爱慕者总是免不了陶陶然、飘飘然,端几次架子也属平常。
他念头一转,又笑得好不灿烂诱惑,「姑娘,你真可爱。」
「你这个人好无聊,就跟你说了我不要,你不要赞美我好不好?我不喜欢听。」千金不悦道。
相公笑起来不知有多迷人好看,可眼前这个男人的笑却看起来假假的,她看了就觉得眼睛痛,真想请他不要笑还好些。
「姑娘,你怎么忍心这样直接拒绝我呢?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十年修得同船渡……」他边说边伸手过去想牵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