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半年?她心一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吗?雪容也是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发现那个恶魔的真面目。」他做出悲伤的神情,「可是等她知道后,一切都太晚了。」
千金被他说得心里一阵发毛,小脸微微变色,「你、你这人很无聊耶,到底想说什么干脆一点好不好?不要在这儿拐弯抹角,我没有空再在这儿听你打哑谜。」
「请原谅我,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杜秋锋深吸口气,诚恳道:「不知道有几句话是否可以坦然相告?」
千金防备地看著他,这人从头至尾诡异得不得了,而且爹说没事献殷勤者,非好即盗,他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出现在她面前,一忽儿大表爱慕,一忽儿又虚言恫喝……
她没有回答他,似乎也在他预料之中,他微微一笑,随即严肃慎重地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快快离开你夫婿身边,他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她脸色一沉,一股怒气由胸口窜起,「你不要毁谤我相公!」
「我只是告诉你真相。」他的眼神化为哀伤与愤恨,「就是他,夺走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美好的事物,把我打入地狱不得超生。」
他眼里的怨恨是那么真实,千金直觉他并没有说假话,可是……可是相公认识他吗?又怎么可能会夺走他的东西?
相公是个大好人,她心底很清楚,他又怎么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呢?
「我知道你不信我。」他语气苦涩地道:「当初雪容也不相信我,她还以为我只是心存怨怼才对卑楠竹有偏见。我们三人自小青梅竹马长大,雪容一直喜欢我多一些,可是我太老实了,坦白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她,却让她因此转而同情喜欢卑楠竹……」
「等等!」千金觉得口乾舌燥起来,脑子乱成了一团。「你……你是说你跟我相公从小一起长大,雪容又是谁?她和你们是青梅竹马,那她跟我相公又有什么关系?」
问到后面,她的声音已不能自己地颤抖起来。
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像是过去神秘不可碰触的谜团即将在她面前打开,那是属於相公的过去,可是她却没来由地害怕了。
雪容是谁?她喜欢相公,那么是她的情敌吗?相公也喜欢她吗?至今还与她有所联络吗?
她的脑子一片乱糟糟的,越想越心惊。
见她终於心思动摇紊乱了,杜秋锋暗暗得意一笑,语气又复沉痛地道:「原来你还不知道,雪容就是薛雪容,卑楠竹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他娶了不到半年就跳楼自尽的妻子!」
石破天惊尚且不足以形容千金此时的惊愕,她的耳朵嗡嗡乱叫,思绪如跑马灯般疾转而过。
薛雪容……相公的亡妻……也就是那个谣言中因受不了相公娘娘腔又嗲到极点的怪举止而跳楼自尽的女子……
「你骗人!」她握紧拳头,在他鼻前挥舞了两下,杜秋锋本能畏惧地退后了几步。
「我没有骗你,要不你回去问问你相公,我说的可有错。」他撇嘴冷笑,「问问他对雪容的死,是否真问心无愧?」
「你也是听了外人传的谣言吧?」她心跳疾如擂鼓,莫名的心慌。「谣言不过是谣言,岂能听信?真相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个中曲折我们没有权利评论,而且你没听过谣言止於智者吗?你与相公从小一起长大,不会连他的为人都不了解,你还听别人在那儿乱说!」
「就因为我跟他一同长大,他心机深沉、城府至深我是见识得太多了,满口仁义道德,骨子里却是男盗女娼,他可以瞒过天下人却骗不了我。」杜秋锋痛楚地呐喊,「我可怜的雪容妹妹,就是栽在他蛇蝎般的心肠手段下,这才一缕芳魂归离恨天。」
「我、我不相信你。」她咬著唇猛然摇头,转身就往卑府的方向跑,一边大叫:「我不相信你……你是个大骗子!」
杜秋锋看著她踉跄狂奔的背影,满脸的痛苦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怀疑与恐惧的种子种下了,现在就等著它发芽。
他会加速这个过程,并且让这株恶魔的心树再度茁壮长大至瓦解整个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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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所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可是她必须要知道当初的事实真相,不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枕边人会是个罗刹恶鬼,而是她想要弄清楚一切,这样心底也比较踏实些。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薛雪容为什么要跳楼自尽?是出自什么原因?那个古怪男人是否与这一切有关?相公和她之间究竟是怎么了?他是亲眼看著她跳下去而来不及救的,抑或是出门回来才得知这个可怕的悲剧?
自小青梅竹马又感情深厚的妻子跳楼自尽,他内心的愧疚与痛苦会有多么深,以他的个性,说不定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伤口。
千金突然打了个寒颤,相公……相公是不是还忘不了她?心底还是爱著她?
他会不会依旧沉浸在过去那个悲剧与那段刻骨深情挚爱里,此生此世再也没有办法爱上其他女子了?
她的双手变得冰凉,握著的热热茶杯怎么也暖不了她的指尖。
「是啊,相公从没有说过他爱我,他只是说很高兴有我出现在他生命里……」她甩了甩头,低骂自己,「傻瓜,这样就够了呀,我还贪心什么呢?可是……可是我多希望相公不只是高兴我在他身边,我希望他是有一些些爱我的……」
人的心是多自私呵!可是她真的太在乎太在乎他了。
到底该相信什么呢?
谣言说,薛雪容跳楼是因为丈夫的娘娘腔,可是相公根本不是个娘娘腔,所以她打从心里不信这个说法。
那个怪男人说,薛雪容跳楼是因为丈夫的机心叵测,可是相公的本性善良热情,她不是傻瓜,不会好人坏人也分不清,就连他误解她是个淘金女的那一阵子,他虽然对她冷嘲热讽,却不曾真正狠下心伤害她什么。
对她,他都这般顾情念义了,对於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他又怎么舍得痛加伤害呢?
她没有理由不相信枕边人,却去相信一个她第一眼看了就没什么好感的古怪男人。
所以,先放下嫉妒与不安吧,现在不是吃陈年乾醋的时候啊!
千金连连喝了几杯热茶,慢慢厘清了思绪,她一定要弄清楚,他们三人的恩仇纠葛。
因为她本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来得不善,而且当初的事内情重重,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与纠葛了。
「从一开始对我大献殷勤,然后又跟我说了一堆相公的坏话,暗示这个、暗示那个的……」她沉吟思索著,「难道他跟相公有仇吗?相公知不知道这个仇人呢?他们是怎么结下的仇?难道……」
难道事情真相是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不不不!她猛然摇头,「不会的,相公不会是那种人,我要有信心。」
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也没弄清楚内情曲折如何,那个奇怪男人只是愤恨地暗示,也没把话说清楚,究竟薛雪容嫁给了相公以后,为什么会在短短半年内想不开而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个谜团她曾经想过,却觉得这是卑府和相公的伤心事就没多问,可是现在,她不能不追问出个水落石出了。
千金决定之后,立刻站了起来。
「好!前往府中上下人等各处去打探消息!」
她头一个找到的就是正在张罗点心的鱼儿。
「鱼儿姊,有件事想跟你打听打听。」她把鱼儿拉到花丛边,小小声的说。
鱼儿纳闷地看著一脸神秘兮兮的她,「少夫人有事尽管问,不用这么神秘啦,怕给人听见吗?」
「我不确定是不是事关重大,但是我真的想弄明白。」她深吸一口气,谨慎地问出口:「你知不知道上一个少夫人为什么跳楼自尽?」
鱼儿惊跳了下,脸色微变,「少夫人,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是有谁在你面前嚼舌了吗?」
呃……被猜个正著。
千金急忙解释,「也不是啦,我只是突然想知道。其实我从以前就很好奇这件事的内情了,你知道外头的谣言又不能信,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
鱼儿看著她,有些为难地道:「少夫人,过去的事情过了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少爷现在和你恩恩爱爱的,这多好,以前的事就不要再去想它了,那是少爷心底的一个旧伤疤,再去挖它不是很残忍吗?」
千金有一丝内疚,可是……
「我就是不想直接去问相公,所以才跟你打听的。」
「这个中内情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跟少夫人打包票,这事决计不是少爷的错,他也是受害者,那段日子他痛苦难过得要命,我们看得可心疼死了,好不容易他才又重新恢复了笑容,所以现在我们谁也不愿再提起过去的事让他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