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呀晃的来到楼下,一间一间精品店慢慢的逛著,终於看到了中国艺品店。
秋红走进去,笑咪咪地对盘著发髻的典雅老板娘道:“你好,请问有没有赵云娃娃?”
老板娘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客人讲话,她闻声微微侧过头,这才看到挺拔男子身後的秋红。
“小姐,你请稍等,慢慢看,我先跟这位客人介绍,如果你有看到喜欢的就告诉我。”
“噢。”
男人不经意地回头一瞥,黑眸蓦地一闪。
又是她,粉红芭比,他们今日可真有缘。
不过,隔壁的香奈儿专柜应该才是她去光顾的地方吧?
秋红睨了高大俊朗的织田丰一眼,心跳乱了一拍。
哇塞,帅哥耶!
不过黑发、黑眼,不是外国人,嗯,不予考虑。
她还是友善亲切地对他嫣然一笑,然後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专心地找起赵云娃娃。
“这座珊瑚小屏风是手工雕成的,雕的是竹林七贤,是中国古代的七位文人诗客……”老板娘殷勤地对面前的大帅哥介绍商品。
秋红就在那边枢枢这个,看看那个,一下子摸摸头,一下子对一尊笑容可掬的玉刻弥勒佛回以傻笑。
织田丰礼貌地倾听著老板娘滔滔不绝的介绍,眼角余光却注意著她的动作和表情。她的神情千变万化,尤其傻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智商绝不会超过五岁。
他突然有种嘴角想跟著上扬微笑的冲动。
就在这时,秋红手指挑拨著一只镀金的五彩小狮子的嘴巴,狮嘴突然咧开,原本咬住的红珠子滚落桌面……
他看见她低呼一声,急忙用手捂住狮口,然後左顾右盼,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怕给人瞧见般,然後偷偷摸摸把红珠子捡起来要塞回狮子嘴里。
可是怎么塞也塞不回去,他看见她满头大汗,嘴里咕咕哝哝。
“惨了、惨了、惨了……”她的声音不大,他的耳力却很好。“弄坏了,不知道会不会很贵……完了、完了,今天要当在这里给人家拖地赔罪了。”
他修长的手指抵著唇办,勉强压抑住一声笑声,清了清喉咙,神色依旧冷静自若。
“粉红芭比”好不容易把红球塞回狮子的嘴里,然後僵在它面前一分钟,大气喘也不敢喘一口,直到红球没有再滚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幸好。”秋红余悸犹存地拍拍胸口,随即又露出一朵灿烂的笑容,“我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差嘛。”
他突然很好奇,她经常这样自言自语吗?
“织田先生、织田先生?”老板娘的轻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织田丰回过神,深邃的黑眸微眯,“嗯?”
老板娘微红著脸,“不知道这样的礼品你喜不喜欢、是不是你想要的?”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恶作剧感,他随手指著那只五彩镀金小狮子,淡淡微笑,“那只狮子也不错,可以拿过来让我看看吗?”
“哪只?”老板娘本能问道。
有人嗖地吸了一口凉气,他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
他终於抑不住唇边逸出的一丝笑纹,缓缓望向花容失色的秋红,意有所指地道:“就是那位小姐面前的那只金狮子。”
秋红想也不想立刻弹开三步远,咧嘴陪笑,脚下慢慢的往门口移动,“狮子……狮子不错,嗯……啊……老板娘,你招呼客人好了,我待会再过来看,谢谢,再见。”
看著她粉红色的身影落荒而逃,老板娘是愣愣的搞不清楚状况,织田丰却是忍笑忍得好痛苦。
有意思。
这个粉红芭比比他想像中的有意思多了。
他突然有点期待再见到她,更加期待她会再闹出什么样有趣的笑话来。
织田丰摇摇头,暗笑自己想太多了。
第三章
自从空降部队即将进驻公司的消息传出後,秋红著实高兴了好几天。
因为这表示她有机会完成老妈交付的任务……虽说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但是没有谁比她们四姊妹更清楚家中女霸王强权的可怕。
敢说个不字吗?那就等著被剥掉一层皮吧。
“其实想想,我们也挺可怜的。”
淡黄色和浅绿色系组成的乾净租书店里,四边墙壁镶入四只大书柜,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三排直立型书柜摆放著漫画,而在里头则是摆著两行舒适的樱桃红长沙发,在柜台旁还有几张透明玻璃的小桌子和椅子,提供一些想看报纸或杂志的客人坐著阅览。
秋红穿著一件公牛队红T恤,底下一条白色七分裤,雪白修长的小脚踩著英雄牌拖鞋,俏丽的鬈发用条粉红色头巾绑住,露出白皙粉嫩的小脸,边翻著一本时尚杂志边发出感叹。
正在帮一位国中生扫描完要租借的小说的冬红,闻声抬头,乌黑及腰的长发也随著她的动作微微轻荡著。
“三姊,听说自言自语是衰老的现象。”她不无担忧。
“我也是这么想。”秋红苦笑,支著下巴叹了一口气,“怎么办?我最近老喜欢自言自语,而且动不动就伤春悲秋,你看我这是什么症状?”
“思春期到了。”送走客人,冬红拿过搁在柜台上还没看完的小说继续看。
“喂,跟姊姊讲话有点诚意好不好?还一边看书……难道你看不出我很苦恼吗?”秋红趴在金属椅背上,皱起眉头抗议。
大姊、二姊嫁出国了,就剩下她们两姊妹可以互相谈心商量事情,偏偏小妹是个标准的书蠹虫,一天看书的时间比讲话的时间还多,真是跟她一点都不像。
“我知道你很苦恼,否则也不会连晚饭都没吃就跑来我这里呆坐两个小时。”冬红顶顶眼镜,镜片後的澄澈眸子凝视著姊姊,“好吧,是为了嫁人的事吗?”
“那当然。”秋红叹口气,低下头,额际抵在椅背上,“唉……”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烦心的。”
“你当然这么说了,大姊、二姊嫁了,老妈现在每天都在念我,我的耳朵都快长茧……不对,我已经快要魔音穿脑而亡了。”
“这种事是靠缘分的,你一个人著急有什么用?”
“这句话你去对妈说。”
冬红把书放在腿上,一本正经地看著她,“你不是一向不乏追求者吗?”
“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有什么用?”秋红哀号。
“其实你干嘛那么在意妈说的话?”冬红耸耸肩,“作家蔡康永说过,有风格的料理师傅,是不会任凭客人想点什么,就做什么的;客人可以要求吃生鱼片,可是有风格的师傅,会决定此刻最适合做生鱼片的是哪一种鱼?也就是你点归你点,未必吃得到。”
秋红呆了呆,随即起身立正鼓掌,小脸绋红十分激动,“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不过,你可不可以把这一段话念给妈听?”
“你还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冬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相差两岁果然还是有代沟的。“我要告诉你的是,妈妈点菜,你负责买单,但你可以选择用信用卡还是用现金买单,过程不相同,但结果都一样。”
秋红眨眨明亮的大眼睛,“也就是她要求她的,我还是可以找我要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冬红捏捏眉心,她好想伸手拿那本正看到精采处的小说。
“可是她要个外国人哪。”
“那你就给她外国人,反正妈又没有限定你日期和时间,大姊和二姊分别在二十六岁及二十四岁嫁出去的,所以你最少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来。”冬红终於忍不住翻开小说,视线立刻黏上去,“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急了吧?”
秋红眼睛倏亮,“哎呀!我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怎么没有想到呢?”
冬红选择不予置评,继续看她的小说。
“呵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她快乐地哼起歌,又有兴致翻看杂志了。
相较秋红的安心,冬红对她的心理状态可一点都不乐观。基本上,一个成天问人家寂不寂寞的人,通常是心里最寂寞的那个人。
三姊的思春期到了,从她怱喜怱悲的症状就看得出——冬红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以後类似小猫叫春的麻烦困扰日子还有得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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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冬红猜对了。
秋红才高兴没多久,在某一天的下午,她又在柜台後发呆了。
香浓的卡布其诺已经从烫变成凉了,她还是望著落地窗外的树木和人行道叹气,支著下巴的模样像煞了闺中怨女。
自认倒楣到极点才跟她轮到班的纪凤鸣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此刻没有任何电话进来,她还是忍不住频频怒视秋红。
“曾小姐。”纪凤鸣抬高下巴,强忍怒火,“请自重。”
她漫不经心地接口,“重、重……重利轻别离,该你。”
“我看起来像是在跟你玩文字接龙吗?”纪凤鸣咬牙切齿的问道。
秋红这才回过神,认真地看著她。呃,纪小姐看起来像是巴不得抡起柜台上供外客使用的电话筒重重敲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