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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个人就算受了苦,为了不为难他,也会隐忍着不说,他永远记得母亲去世时,与她重逢的情景,这种感觉,一次就够痛到骨子里了,他绝对不要再来一次,绝不!

  「我这么大了,不需要你照顾啦!就算要照顾,也还有齐哥啊!大不了我答应你,每个月定期写信,有事一定打电话告诉你,行了吧?」

  「我不相信妳。」他完全不给面子。

  「你!」她为之气结。「沈瀚宇,你不要逼我生气哦!」

  「我就是逼妳生气又怎样?」他是哥哥,她能教训他不成?

  可——恶!她火大,抓起枕头朝他砸去。

  被砸个正着,沈瀚宇怒瞪着她。「沈天晴,妳!」

  她不驯地昂首,回瞪他。

  一秒、两秒、三秒。他叹了口气。「没有用的,妳就算逼我生气,我还是不会去。」

  她深吸了口气。「好,那我们谁都别生气,冷静下来谈。你要我怎样保证才肯去?」

  「妳怎样保证我都不会去。」抓来看到一半的书,懒得和她多费唇舌。

  她随后抽掉书,扔在旁边。「好,你不走,那换我走,下学期我就申请看看学校有没有什么交换学生的,万一我客死异乡,罪过你要背。」

  「妳再说一遍。」沈瀚宇站了起来,一拳重重捶上桌面。

  「说一百遍都没问题,你敢揍我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半晌——

  沈瀚宇泄气地揉揉额际。「妳难得回来一趟,就为了赶我走吗?我这么碍妳的眼?」他很受伤。

  「对,你就碍了我的眼。你不知道我也很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过我精彩的人生吗?你时时在我眼前晃,要我怎么重新开始?我想要一个全新的人生,而那个人生,不需要你。」

  明知她只是在用话激他,但他还是被打击到了。

  她,不需要他,所以,她要他走。

  他在她的人生中,已经是多余的了……

  「妳确定吗?」真的……再也不要了吗?

  「原谅我这样说,但这是事实,而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耽误自己的前途,那是没有意义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多为大嫂想想吗?可是我看到的并不是这样。哥,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说话要算话,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沈瀚宇背过身去,看着窗外不说话。

  「哥?」

  「我还能说什么?」她都说成这样了。

  她是他的致命伤,一旦她铁了心要说服他,他是无力招架的。

  「妳真的——会过得很好吗?」

  「我以童子军的名誉发誓!」她举出三根手指头。

  「省省吧,妳从来就不是童子军,拿别人的名誉发誓,算什么好汉。」

  「反正你相信我嘛!」

  「一个月一封信,两个月最少一通电话,我会算时间,迟了我会立刻回台湾。做不做得到?」

  「没问题!」她连连点头。

  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妳倒很潇洒,一点都不难过。」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啊,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还会再回来的嘛,不要一副见不到我最后一面的样子好不好——」

  「不要乱讲!」他惊斥!说不上来为什么,在这时听到这句话,让他心惊胆跳,有股很强烈的不祥预感……是心理作用吗?

  「我随口说说的,你不要紧张啦!」她感到歉疚,伸手安抚地握住他。他一反掌,拉过她紧紧抱住,脸颊摩挲着她的发顶。

  「不要骗我,知道吗?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妳。」

  「嗯。」她轻轻点头。

  其实,他错了,她不是不难过,只是把泪流在心底,不敢让他看见。

  失落的叹息悄悄吞回腹中,他这一走,今年她的生日,他又得错过了……

  三之四 思念

  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沈天晴送走了生命中最亲、也最爱的男人,从此,独自过回一个人的生活。

  临上飞机前,沈瀚宇将她的手放到前来送机的齐光彦手中,对他说:「我把妹妹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我回来时。她要是少根寒毛,你小心我的拳头!」

  齐光彦点头允诺。

  她目送着他一步步走出她的生命,直到再也看不见,她轻轻抽回手,向齐光彦轻轻说了声谢谢,率先走出机场。

  他懂她的意思,谢谢他的配合,沈瀚宇走了,他们也不需要再演戏了。

  她会和他同进同出,也只是想让沈瀚宇安心而已,她从来就没有打算拋弃那段感情,她骗了沈瀚宇,骗了所有的人,为的只是让他能够放心地走,开创他全新的人生,而她,在没有他的余生,默默追忆。

  所有人,包括齐光彦、甚至是她最爱的那个男人,大概都料不到吧,她对他竟用情如此之深。

  没有沈瀚宇的日子很平静,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几乎可以说是平淡到几近无趣了,只有每次坐在书桌前写信给他时,才能感觉到心的起伏与跳动,但是她又不敢把信寄得太频繁,怕流泄出思念的痕迹让他察觉。

  哥,我好想你。

  这一句话,只能一遍遍在心里低回,不曾化诸文字。

  满篇的家书,谨慎地挑着日常琐事来写,告诉他,她日子过得有多精彩、多快乐,要他别挂心,从不敢任性地诉说思念。

  一年、两年过去了,除了每年农历春节来去匆匆外,只能靠书信与电话联系。

  毕业之后,她在美术馆找到一份待遇不差的工作,但他还是定时汇来生活费,她抗议过,但他不为所动,说她要是嫌钱太多,可以存下来当嫁妆。

  不知他是否曾留意到,他们的分离与相聚,都以三年为重要数据。

  十五岁那年,他们分离;十八岁那年,她去见他;二十一岁那年,母亲辞世,他归来;二十四岁这年,他结婚,带着新婚妻子远赴重洋……

  今年,她二十六岁了,再等一年,她可以期待另一次刻骨铭心的重逢吗?

  现在,她偶尔也会提笔画点东西。去年他的生日,她就是画了一幅记忆中的画面,寄给他当生日礼物,画中,他与她背靠着背坐在窗边,窗外细雨斜阳……

  他说,这样的雨后会有彩虹。

  最后是不是有彩虹,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就是在那一天……吻了他。

  好奇怪,她发现年纪愈长,反而愈常想起以前的事,尤其是那一段在乡下,有他相伴的日子,纯真,无忧。

  只要想起他,她就会有满满的冲动,想提笔将它记录下来。或许是害怕吧,怕她有一天会老得什么都记不起来,所以她要趁还记得的时候,将它保留下来。

  有人说,因为心中的感动很满很满,所以用文章浑洒满篇感动,现在,她终于懂了这种感觉,她现在就是有很满很满的感动,所以用图画表达。

  就这样,关于年少记忆的作品愈来愈多,一幅幅全是绕着那个温柔男孩打转。直到有一天,馆里办展览,馆长与她约好到家里讨论细节,不经意发现了那些图,惊为天人。

  「我不晓得妳有这么高的绘画天分,在我馆里当个小职员实在太埋没妳的天分了。」馆长抓着其中一张油彩画左瞧右看。「画中这个俊俏的男孩,是妳很重要的人吧?我看妳每一张图都是以他为主轴。」

  她只是浅笑不语。

  后来也不晓得是怎么演变的,馆长为她引荐国内知名画家,积极帮她筹备举办展览事宜……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很茫然。她从不以为自己的画有什么特别值得注目的地方,更不曾想过绘画天分这回事,但是他们说,她的画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因子,她挥洒在纸墨上的不是色彩,是情感,所以他们看到的也不是画,是深沉的情感。

  这阵子为了展览的事,有许多细节要忙,还要交出足够的作品,令她严重睡眠不足,有几次画到一半,视线突然一阵模糊,她想应该是太累了,休息一阵子就会没事。

  这一天,接到齐光彦的电话,想起好一阵子没见面,约了一起吃饭。

  现在的他们只是朋友,她清楚地告诉过他,不想再和任何人在感情上有交集。但是他说,他答应过哥哥要照顾她,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

  虽然他嘴里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吃过饭后,他们兴之所至地逛街,她想起要买些绘图颜料,顺路绕到美术用品社,在过马路时,双腿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跌了下去。

  「小晴,妳没事吧?」

  「我……」那一瞬间,视线是模糊的,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光,她伸手摸索他的位置,找到他伸出来的手,靠着他的力量站起。

  「小晴?」他觉得怪怪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要晃了,再晃还是五根手指头。」视线恢复清明,她轻轻吐出口气。感觉双脚比较使得上力。「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是最近太累,有点体力不支而已,忙完这一阵子我会好好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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