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顾虑根本多余,他不会在意你骗他的事,更不会在意你长得如何,这男人真的喜欢你,你感受不到吗?”
“其实……现在当他的助手,常见面,我已经很满足。”她才初初尝到跟他相处的甜头,她喜欢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不想这么快招认一切,看见结果。万一失败、万一从他脸上看见一丝不屑的表情……
芳艾骂:“所以你过不过分?我替韩震青叫屈,他爱慕的女人,竟只想隔著距离爱他。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不能令你鼓起勇气,上前拥抱他,他爱上你真他妈的倒八辈子楣。”芳艾越讲越火。
舒翼忍不住提高音量嚷嚷:“你不是我,当然说得这么轻松!如果我像你那么美,如果我也一天到晚有人追,我哪需要顾虑那么多,我也不怕告白,我马上可以跟一百个人告白!”她气得头昏脑胀。
“OK,你现在去照镜子,告诉我,你全身上下哪一点让你没信心?”
舒翼吼:“眼睛没你大!”
“歌星林忆莲,小眼睛,红遍中港台。”
“五官很普通。”
“有比你更普通的。”
“胸部好小。”这是致命伤。
“那是一种特色,告诉你,我认识的男人中,有三成迷恋小胸部。”
舒翼越讲越小声。“身材不好,太瘦了,我甚至不敢穿迷你裙,以前大家都笑我是猴子投胎的!”
“不是猴子,是骨感美人。”
“……”舒翼眼眶发烫,芳艾说的对,她对自己太严苛。可是长年被嘲笑的人是她,芳艾怎能体会?!
“再来啊!说不出了吧?你再说啊,我听听看你该死的在自卑什么!有那么多人缺手缺脚,你还嫌这嫌那,我听了很火!”芳艾咄咄逼人。
“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不知足,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还知道非洲有难民,身体健康就够了。”舒翼哽咽地说:“但当我看见韩震青,他那么出色,好几次我想坦白,可是一看见他,话全梗在喉咙……第一次有那么棒的男人喜欢我啊!”
“是是是,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结果你却在那拖拖磨磨地,还不快点巴住他!”
“你不懂,每当望著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更糟糕了。隐瞒真相,至少我还能在网路上跟他聊天谈心,还能在他身边工作,一旦告白,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芳艾嚷道:“OK,最坏最坏,大不了他不喜欢你,又怎样,会死人吗?你还是你!但你不表白,你们的关系永远无法更进一步,你懂吗?”
“你好潇洒,说得很有道理,因为你没在爱……你不知道怕,正在爱的人是我,我怕极了,我宁可不要去试,我宁可这样小小少少的快乐。最近是我这一生,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芳艾气得足足半分钟不说话,沉默得只听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须臾,她冷笑道:“你说的对,我说得太轻松,当我放屁好了!你就在酒馆看他看到爽,看看最后得到什么!”
舒翼惊愕。“我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悦,你不陪我高兴就算了,为什么一直泼我冷水?你当我是好朋友吗?”
“怎么?好朋友就不能说实话?”芳艾口气骤冷。
“你今天吃错药了?”干么一直跟她凶?
“是你无可救药!”喀,芳艾挂电话。
舒翼愤怒,掷掉手机,倒床抓了枕头蒙住脸,闷著无声呐喊。
为什么芳艾不懂呢?她真的很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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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进入最后的准备工作,谭夏树委托广告业朋友进行宣传,每天,韩震青都忙到很晚回家。每晚睡前,他会登入白鹤聊天室,每次都失望离线,白鹤消失了,而丁舒翼的身分依然是个谜,也许到开幕当天,谜底会揭晓。
他希望丁舒翼就是白鹤,他喜欢她的模样,她的一瞥一笑。他不得不压抑住对她的热情,这一切都因为他不能肯定她的身分。
到了开幕当天,宣传策略奏效,陆续有下班的人们拿著精美的广告单来到酒馆,大部分是情侣,欣赏DM里看来温馨浪漫的小酒馆气氛。
他们走进小巷,酒馆入口站著一盏路灯。来客看见石砺墙壁上雕刻的白鹤二字。
他们先拨开垂挂在入口上方的绿色蔓藤,走进铺满鹅卵石的日式小庭院,穿过几株蕨类植物,这时他们听见养鱼的陶钵流水涔涔,然后看见仿古的石砌酒馆,灯光亮著窗栏,晕黄的光晕,在夜里让访客感到温暖。
门前安置著形状优美的珍品,教来客们莫不惊讶地停住脚步。
那是一只白鹤,立在门口,黑眼珠粉红长嘴,白色身体,黄橘色脚爪,它恬静优雅,单脚站立,乍看之下会差点误以为是真的白鹤,造物者技巧高超,令人一刹难辨真假。可定睛—看,立时分辨清楚。
白鹤腹里,藏著一盏小灯,而她的粉红色鸟嘴,叼著—尾鱼,鱼鳞材质特殊,吸收白鹤腹部的光,便开始七彩颜色的变幻,在鱼鳞上,变幻光影。
这梦幻艺品是整晚目光焦点。
白鹤是擅长古物鉴定的韩震青委托日本师傅制造的,七彩鱼则是他自己的私人收藏,某年他去印度出任务,向一个神秘的亚裔商贩买的。
白鹤运来那日,丁舒翼也在场。
韩震青记得她兴奋地摸著白鹤肚子,又戳戳金鱼,惊喜地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东西?”
“你喜欢啊?”见她神情欢悦,他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用力点头。“当然!非常、非常喜欢。”何止这个,还喜欢这间酒馆,更喜欢身旁这个男人。
酒馆连面纸都印上纤秀的单脚白鹤,里边小小五十坪空间,黄色吊灯,黑色地板,木造桌椅,简单温馨。
有一片墙,装设液晶萤幕,音乐播放时,萤幕里红色火焰燃著,随声波震颤,令这小天地蒙上迷梦似的氛围,令客人忘却外边纷扰,来到这梦里,蒙胧地醉倒。
小酒馆很快客满,谭夏树请的专业广告公司成功打响它的招牌。生意成功,可韩震青郁郁寡欢,时间一秒秒流逝,他眉间忧郁更深了。
丁舒翼忙著帮客人调酒,不时分心偷瞄他,他抑郁著,她内心好挣扎。
凌晨二时,客人散去,谭夏树道别,清洁公司派人来协助打烊,一张张椅子倒把桌面,方才热闹的空间一下冷清寂寥。
舒翼擦拭酒杯,看韩震青走向吧台。他拉开椅子坐下,抽烟,烟圈寂寞地飘升,红红烟头像在叹息。
他低垂眼眸,神情寂寞。
真巧,音乐播放那次他们雨夜听的歌--Every Time We Say Goodbye。
舒翼看他难过,好内疚,调了杯酒给他。
“这杯是什么?”他问。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Angel's kiss。”愿这天使之吻,代替她来吻他的嘴。
他苦笑,摇晃杯中酒,注视著,忽地重放下杯子,推回她面前。
“给我伏特加。”
她愣了一秒,转身帮他倒酒。
“整瓶给我。”他说,拿来酒瓶,自己倒了一杯又l杯,转瞬间干掉半瓶。
当他又要倒酒,舒翼伸手握住酒瓶。“别喝了。”
他抬眼,看见她担心的表情。“放心,我没那么容易醉倒。”
员工下班,陆续告辞,酒馆只剩下他跟舒翼。
他看著她,眼色微愠,像在对她愤怒,又像是质疑她什么。
“你可以下班了。”韩震青又点燃香烟,烟雾熏痛她的眼睛。
她傻傻留在吧台内,不敢开口问他为什么难过,她知道的啊。她欲言又止,一颗心纠结。
告诉他吧,老实地说出来。她用力深吸了几口气,结果只是潮湿了眼眶。
怔望著他,他表情冷漠,心情低落。她还没开口,脑海就先浮现被拒绝的画面。说出来,会不会激怒他?他会说什么?有什么回应?她被自己的想像掐住喉咙。
她恐惧得思绪混乱,想像著他知道真相后会说什么——
他可能会说:“你是白鹤?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也许是他会用失望的口气说:“你是白鹤?可是相片里那个人很美,而你……”
又或者,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露出不屑的眼神。像当初她爱慕的学长,抛来一个不屑的表情,转过身去就和同学一起嘲笑她的情感。
想著想著,望著不敢认的男人,舒翼喉咙紧缩,眼眸氤氲。
在凄美的音乐声里,丁舒翼只敢傻傻望他,他则是静静抽烟饮酒。又过了半小时,他撑额,抬眼望她,表情是又无奈又好笑的。
“还杵在这干么?”看她面色苍白,薄唇紧抿,他眼色更暗,懒洋洋地说:“有话跟我说?”
她咽著口水,欲言又止,在他温柔的目光里,不知所措。
他循循善诱:“别老傻呼呼的,有事就说,我听著。”
我是白鹤,是你等的那个人,我用假照片欺骗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