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侬撩开窗帘,他还当真傻傻地站在大太阳底下。
「这笨蛋。」她喃喃低咒。
沛沛看在眼里,既然老妈拉不下脸,她身为人家的女儿,就要知分寸、解人意,她撑起还很虚弱的身子——
「你去哪?」
「阿娘,你嘛卡有良心欸,『透中逗』的,会中暑耶!」
杨欣侬抿紧唇,板著脸硬是不吭声。
沛沛直接当默许,自作主张的去开门让范行书进来。
「欣侬——气消了?」范行书迟疑地问,是她叫沛沛来开门的?
「没有。」
「那——」跨了一半的脚,没胆的想缩回。她如果还在生气,他是不是别去「忤逆」她比较好?
「先进来再说啦!」
「可是,她说我碍眼,叫我滚。」
「你就不会哄哄她哦?」连这也要她教,生孩子要不要教?
别说老妈,连她都火大了,这男人能不能少笨一点?
将他带进客厅,沛沛很识相——其实的很怕死的回房避难,接下来不管有任何哀鸿遍野的伤亡场面,都没她的事了!
「欣、欣侬——」他结结巴巴地喊。
「闪一边去!」她拿著扫帚东挥西挥,仿佛要扫的不是地板,而是怒气。
「噢。」可是,他不是垃圾啊!她怎么净往他身上扫?
他再迟钝都知道她还在生气。「欣——」
「欣什么欣,我不是叫你回去了吗?在外面干么?我家不缺门神。」
果然——火气还很大。
他小心翼翼地答:「我……我有话跟你说啊!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肯见我,只好……在外面等……」
傻气的举动,实在教她不知该生气还是心疼,没好气地说:「等我做什么?你那个娇娇弱弱、我见犹怜的前女友不是欠安慰吗?去啊!我可没拦你。」
范行书偏头研究了她的表情好一会儿,不确定地问:「行云说,你是在吃醋,真的吗?」
「吃——」她呛了一下,脸色又青又红。「我吃你的死人醋啦!滚开!」
他本能地听命走了两步,又绕了回来。「以前你叫我滚,我不敢不听,是怕你会更生气,可是行云说,你叫我滚其实不是真的要我滚,我要是真的听话滚蛋,你才会更生气,是这样吗?」
「你——」这样要叫她怎么回答?
「行威还说,叫我唱首歌给你听,你就不会生气了。他说那叫把妹霹雳歌,打逼天下无敌手……」
这群混蛋!才几天而已,就把她的男人给教坏了。
「然後季耘告诉我——」
「够了!行云说、行威说、季耘说!那你自己呢?你都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愈听愈火大,怕自己会气得失手打死他,她转身欲走——
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圈抱住她。「我喜欢你。」冷不防的,低抑嗓音传出。
她定住步伐,僵直身子。「季耘叫你说的?」
他用力摇头。「你问我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你,这就是我想说的啊!季耘说的是,要我带著真心来找你,可是,我的心一直都放在你身上啊,除非你不要了,想还给我。你——想还吗?」他可怜兮兮地瞅著她,大气不敢喘一下。
她缓慢地回过身,抬眸凝视他屏息以待的脸庞,浅浅地勾起笑。「我——不——还!」
范行书松了口气,收拢双臂。「我说过要一辈子对你好,就不会再对别的女人好,如果、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别人碰我,那下次我告诉又琳,她如果再乱抱我,下次我就不欢迎她来我家了!」
「你舍得?」她娇媚地抬眼睨他。
「嗯!你开心就好。」他瞅著她,眼神带笑。
「你笑什么?」
「你真的在吃醋。」
「我、我吃——」她说不出话来,别扭地转开头。
「吃醋代表在乎,你在乎我,怕我被抢走。」得到结论,他表情傻呼呼地,笑得像中乐透头奖。
「……」哑巴吃黄莲。
一向只有她耍他的分儿,这家伙几时变得这么滑头了?完蛋了,他真的被他的不良弟妹给带坏了!以後要把那两个人当SARS患者,彻底与范行书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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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翁又琳每次打电话或来向范行书哭诉,十有八九都让杨欣侬拦截到,欣侬通常都会回她:「既然你都如此伤心欲绝,我觉得你已经快活不下去了,那么我建议你,淡水河还没加盖,早早跳下去一了百了,不送!」
他早知道的,能够让欣侬欣赏的人,她可以绝对的付出,好到没话说,相对的,要是让她唾弃到了,她绝对够狠。
旧情人风波算是平息了。就在前天,欣侬告诉他,她原来就有在考虑辞掉酒店的工作,是人情因素才会留到现在。直到做完最後一天才告诉他,给他个惊喜,同时问他:「我让你养,好不好?」
「好。」他开心地抱著她转圈圈。
於是,就在另一个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日子,他再度奉沛沛之命,决定再接再励,继续执行他的求婚大计。
为了怕他会再拿生日蜡烛出来笑死人,这回地点选在她家,沛沛坚持这回由她亲手布置。
首先,不信任他的厨艺,打电话叫餐厅外送。
其次,不信任他的品味,鲜花、红酒、烛台等,全由她一手包办。
最後,不信任他的眼光,亲自陪他去金饰店挑了对戒指。
一切大功告成,只欠东风,她自信满满地催促他快去接她老妈。
从头到尾,范行书全任由她摆布,不过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也感染到她的雀跃,燃起了希望,同时,也暗中祈祷,这次千万不要再有什么意外,他的遭遇已经够令人同情了,真的、真的不适合再生波澜……
由於辞了工作之後,时间多出许多,欣侬思考过後,决定去学插花,计划将来开花店。
她的决定,他自然是无异议的举双手赞成,想到可以和她共同守著小小的家业,一起努力奋斗,虽然辛苦,但是那种感觉——好踏实、好满足。
她上的才艺班离家不远,他没开车,步行去接她,再陪著她手牵手,一路闲聊回家,她一时童心未泯,说要和他玩猜拳,输的弹耳朵。
「不要,我每次都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什么拳都赢不了她。
「好啦,我会轻一点。你输弹耳朵,我输让你亲一下。」
「不要,我要弹耳朵。」
「喂,你不要不知好歹哦!多少人想亲本姑娘都亲不到。」
「好啦、好啦……」
一路走下来,他已经被弹了十三次了,弹到耳垂都红了,居然没赢半次,真是见鬼了!
「你还说会轻一点,骗人!」他哀怨地抗议。
「好啦!下次会啦!快,黑白配,男生女生配——」
反正赢不了。他近乎自暴自弃地出争——咦?居然赢了,他瞪著自己的手指,不敢相信这等「神迹」。
「我要亲你!」头一回赢了她,好有成就感!他兴奋地催促。
「回家再说啦!」
「不行,你会耍赖。」他坚决地凑上嘴,一定要亲到,这是原则问题。
「喂,大庭广众的——」她微红了脸,笑闹著闪避。
「不管,这是你自己说的——」孩子似的笑闹成一团,他正欲追上去,欣侬突兀地停下脚步,他差点撞上去。
见她脸色僵硬,顺著她的视线望去——
她家门口,站著一个男人,一个——俊帅出众的男人。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
她的神情——令他不安。
「欣侬?」她没反应!她——竟听不见他的呼唤。
男子一步步的走向他们——不,更正确的说,是走向她,轻缓开了口:「侬侬,好久不见了。」
欣侬轻轻一颤,范行书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柔荑,一片冰冷。
「你……回来了?」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嗯,我回来了,回来找你、回来找寻我曾经失去的。」
「曾经失去、曾经失去……既然都失去了,还找得回吗?」
「可以的!只要我们都有心,就可以!」男子手一伸,将她揽进怀中紧紧抱住,略微激动地陈述。「你很清楚的,除了你,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爱上第二个女人。」
范行书怔然,她的手,由他掌心脱落,而她,全无所觉。
他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所拥抱的画面……
怔愣过後,她用力挥开。「你凭什么!决定舍弃的人是你,凭什么说要找就找得回来?既然当初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范行书愕然望住情绪失控的她。
他从没见过她哭,但是这一刻,她哭了,为了这个男人而哭。
当第一颗泪水滑落,牢牢锁在闸内的泪寻著宣泄的管道,就全接二连三的滚了下来。
「我当初会走也是不得已,这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你的爱还是没变,只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太过无奈,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也许我不该为了理想抱负而舍下你,但是,我只是不想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不想让你陪我吃苦,这样有错吗?我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