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阿涛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她大大皱鼻子。「他说我欠他一个吻,要我还他。他看到了。高中那时候,我们接吻被他看到了。」
原来!他猛一震。原来如此。那小子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他是在报复!
「小李!」终于,他艰涩的开口,他已经有好一阵没叫她的名字,没这么轻唤她了。
「我约了你好几次,你一直拒绝我。我问你,你真的喜欢简玉琪吗?」口气酸酸的。同样的问题问了好几遍,可想她多在意。
他没回答,反问:「你约我,你这是在追我吗?」
她眉一挑。「不行吗?」
他心中乍然雀跃起来,多时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我可没这么说。但说你这是在追我,我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你追阿涛时,百般讨好他,看他脸色,每天给他送午餐;他对你冷漠,你还是不屈不挠——」
「你是要我也像那样追你吗?」
他一副「有何不可」。
「阿波,那是自虐,我不想再自找苦吃。」
「可是你对阿涛就可以!」他忍不住。他要她像以前追阿涛那样追求他。不然,他心理不平衡。
「阿波,那时候我们才十六岁。可现在,我们都不是那个年纪了。」
「这跟年龄没有关系。」他执拗得很。
「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饭店的经理,难不成你要我每天送午餐给你,你不怕底下的人笑话吗?」
他哼一声。十六岁与二十六岁之间,的确有那个差别。
「还有,你还没有解释你跟简玉琪的事。」
他斜斜眉,不肯明确给答案。
「好吧!」她有风度。「大家公平竞争——不!」她忽然又皱眉。「不行!她近水楼台,天天跟你在一块工作。我要享有『特权』。」
终于,他嘴角涌起笑。但他努力板着脸。「凭什么你可以享有特权?」
「因为我们关系不一样!」她想都不想,极是理所当然。
「你要特权,总得先表示点诚意吧。」
她霍然扬起眉。
「好!诚意就诚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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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柔宽开了一辆不知是第几手的破车,门板都生锈了,大剌剌的停在余家门前。
「阿波,我来接你了。」她扬声喊他。开门下车。
余维波出来,看傻眼。闻声随后出来的余建明和余维涛也楞住,余维波脸色有点难看,说:
「你从哪里弄来这东西的?」
「这是我老爸的。你不知道吗?」她得意的一笑。「早啊!阿姨、阿涛。」
「你来接阿波上班?」余建明微笑。昨晚那场架吵得轰轰烈烈,她大概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对啊。」李柔宽一口答是,满脸的谄笑,比她以前追余维涛那股劲有过之无不及。
「这车子这么破,还能坐人吗?」余维涛怀疑的打量旧得从青色变灰白色的车身。
「安啦。不相信的话,我可以顺便载你一程。」
换来余维波一记瞪眼。他敏捷的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进去。催促李柔宽,说:
「快点上来!别第一天就害我迟到。」真是,这就是她的诚意?居然还不要命的跟老二勾勾搭搭。
「是是。」李柔宽赶紧领旨,两三步跑过去,开门坐进去,边扬声说:「阿姨,我们先走了。」
「小心点开车。」余建明实在对那辆老爷破车没信心,替他们提心吊胆。
「我知道。」
「记得别去撞墙。」余维涛不慌不忙提醒。「你这辆破车禁不起一撞的。再说,昨晚整屋子的墙吵得撞来撞去的,应该撞够了。」轻描淡写的反作力却十分强。
车里的两人一阵狼狈。余维波狠狠白老弟一眼,厚脸皮的李柔宽也难得胀红脸。
车子刷地开走老远,她脸上的红晕才慢慢消褪。
这期间,他一直在注视她。爱看她脸庞那红晕,心底终于有一点满足。
「这就是你表现的『诚意』?」他故意挑剔的「嗯哼」一声。
「好嘛。这车子是破了一点,可是,我这样接送你、当你的司机,你还不满意!」她嘟起嘴。
「你想我放鞭炮庆祝吗?等会儿在饭店前,我从你车中钻出去时,你想别人看了会怎么说?」
「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嘛!」
「哼!是谁说的,我们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孩了?」
好吧,是她说的。她乖乖闭上嘴巴不回嘴。
「明天开始,你就开我的车子,把这车还给李叔。李叔没车子一定很不方便。」
「我开了你的车子,那这当中你需要用车子时怎么办?」
「你不是司机吗?司机哪,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这不行,你太赖皮了。阿波!」她不依。「我才不要枯坐在那里等你要用车时召唤。不要!我接你上下班;早上我载你到饭店,然后车子交给你,晚上我再过来,我们再一起回家。」
「你这算是哪门子司机?」他似笑非笑起来。「要不,我找玉琪也可以。」
「不可以!你太奸诈了!我们说好我有特权的,你不可以多给她机会。」她娇嗔起来。
让他很愉快。「好吧。看在李叔的面子上,我想一想。」他给她一只行动电话。「哪,这拿着。」
「干嘛?」她楞楞的。
「你不带着电话,我怎么找你?怎么通知你我下班了好来接我?」
「可是,你把你的电话给我了,那你要用时怎么办?」
这家伙还真是山顶洞人下山的。好笑说:「我当然不只这个手机而已。」睇她一眼,语气柔下来。「我把我的电话全输录进去了,家里的、饭店的、我行动电话的,你随时可以找得到我。」不管他人在哪里,天涯海角,都可以找得到。
她听出了那层意思,唇一抿,甜笑起来说:「谢谢。」
「傻瓜!」
他像以前一样揉她的头。
「小李,」手的轻抚,落到她脸庞。「你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
「什么?」她在开车中,他这样摸她脸,很危险的。但她又腾不出手阻止他。
「你喜欢我吗?」他突然问。
吱嘎一声,她煞住车。前头正好红灯。
「喜欢。」惊魂未定。她回脸过去不是嫣嫣的笑,而是一点埋怨。「我在开车耶!突然问我这个,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可是她说她喜欢他。
他不知悔改的笑。「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有一天,你喜欢上我,我要你……」他没说下去。
「嗯,是什么?」她略皱眉。
她忘了吗?他脸色不好看起来。
「给你一个提示,跟数字有关的。」
「跟数字有关?」她眉结皱得更深紧。
「你果然全忘了!」他几乎是赌气。「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等你记起来的时候,我就接受你的追求。如果你一直想不起来,我就选择玉琪。」
「你不可以这样!」她抗议。
绿灯了,后面的车子在按喇叭。她轻踩油门,穿过十字路口。
「我可以的。你居然忘得一干二净。对了,在机场时你也把我错认是阿涛。」他干脆翻起旧帐。
「我又不是故意的。一个月太短了。」
「一个月够长了!」他心理实在不平衡。她怎么可以将他错认是阿涛!
她苦着脸。「再给我一个提示?」
「不行。记住,你只有一个月。」
他不该赌气的。但他忍耐不住。他一定要逼她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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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个月就过得只剩下两个礼拜。李柔宽每天磨着余维波多给她一点提示,他便绷着脸说不行,毫无商量的余地。
每过一天,她仍想不起来,他的表情就绷得愈紧,脸色变得更难看。
「阿波最近怎么了?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对李金发,余维波一向交好,但这两个星期他都只是草草招呼一声,李金发自然不得不纳闷。
没人知道他们协议的事,但李柔宽每天接送余维波上下班,全城的人都知晓了。李金发自然也晓得那回事,就是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这样。
「我怎么知道。」她当然知道。她心情也烦得很。
「欸,小李,听说你卯起劲在追阿波是不是?」老子老李试探的问。
其实哪用试探。她承认得很干脆。「对啊,我这会儿是用了十足的火力。」
「可是,你不是喜欢阿涛的吗?」
「拜托!老爸,那是光绪年间的颐和遗事了。」
「可是……」他还在「可是」,实在不明白怎么从二十世纪一下子就跳到二十一世纪了。
「你不知道,老爸,在机场时我一看到阿波,心脏就一直跳,全身的荷尔蒙都在沸腾。这一次,我真的非追到手不可,绝不放手!」
「看来你好象很认真?」
何只认真。她把一生的幸福都赌上去了。
「唉!」李金发苦笑,摇了摇头。「人家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我们父女俩糊里糊涂的闯进人家家里,谁晓得这一进就从此出不来。」唉声嘘叹起来。